“人生苦短兮,走不尽,长亭路!多少生离死别曾在这长亭内上演。”庄蹻感叹道,“此时,我忽然想起一人,我们都应该去看看他。”
“何人?”众人疑惑道。
“去见了便知。”庄蹻语毕,纵马奔入亭子附近的一片草地上,众人跟了过去。
一直来到山岗上的一座青石墓碑前,庄蹻才翻身下马,在石碑前跪地叩拜。若溪也翻身下马跟了过去,定睛细看时,见石碑上刻着字迹“忠义将军文昂之墓”,原来文昂葬在了此处…若溪顿觉惊诧,向后退了几步。此时黑神与桑子也跟了过来,桑子忙去搀扶住若溪。
庄蹻叩拜三次后,低声泣诉道:“文昂兄,自你走后,庄蹻还是首次来见你,实在惭愧至极。如今,天下愈加混乱了,楚国也更加危在旦夕了,不日前,齐王乘人之危,派军来攻取会稽郡,被我骑兵精锐全线击溃。这支骑兵精锐能有如此战力,离不开昔日将军辛苦练兵,将军当受首功!文昂兄哪,世人皆在努力活着,其实,活着才是痛苦至极,有爱恨与情仇,有责任与担当,有希望与绝望,还是化作泥尘躺在大地上舒心…文昂兄,若溪小姐也来看望你了,你就安心躺在这大越山水间吧,我们一定会为你守护好家园。”
听了庄蹻一番倾诉,若溪已经双目噙泪,情不自禁跪到石碑前拜道:“文昂将军,当日,若溪失手伤了你,此事令若溪悔恨终生。经历一些事后,若溪终于明白当初将军为何要拼死守护庄蹻了,他重情重义,确实值得托付终生…欧越国覆亡之事我已原谅了他,如今我们已并肩作战,携手守卫家园。父王也已病故
,若在九原之下你们还能重逢,请你替若溪照顾好父王,毕竟,你们君臣一场,生前曾多次出生入死。经历了人世间太多变故,若溪早已明白,仇恨之结可解,而生死之结不能解。待有朝一日若溪也入土了,再来报答将军,求将军谅解…”
见若溪诚意致歉,哭得伤心,庄蹻便侧身将若溪揽入怀中,哽咽抽泣道:“文昂将军,你都听见了吧。若溪小姐已经放弃私仇,开始为黎民百姓、为人间道义奋战。还有侍女桑子姑娘,两位女侠都能执干戈以卫社稷了,你就安息吧。”
桑子与黑神也情不自禁跪地而拜:“文昂将军安息…”
虽有秋日斜照,秋风吹来阵阵凄凉。
一番伤感泣诉后,庄蹻率先起身,逐一扶起众人,再次向文昂作别:“从今往后,庄蹻将率领会稽郡骑兵纵横四海,竭扶社稷,力匡天下!望将军在天之灵佑我大军所向披靡,为太平与光明驰骋,为正义与自
由驰骋,使该亡者早亡,该兴者早兴…”
四人伤感涕零,携手离开文昂的坟墓,山地上留下长长的身影。四人翻身上马,往会稽城奔去。
半盏茶功夫,四人已纵马来到城门前。在夕阳的余晖中,这座古老的王城既雄伟肃穆,又冷漠冰凉。
若溪立马眺望城头,城头上依旧飘荡着楚国旗帜,若溪盯着城门上楚怀王亲笔手书“会稽郡”巨幅匾额感慨道:“先祖勾践为会稽城题名,死后若干年被楚怀王所题匾额替换了;如今,楚怀王也命丧异乡,他所题这块匾额何时才能替换?”
庄蹻勒马到若溪身旁,思忖有顷,回道:“在城不在名,在人不在城也。周天子怀抱九鼎,最终也未能守住天下九州。无论这城名是何人所题,早已无关紧要了!”
“是啊,谁又能千秋无期,万古长存?如此想想,我也就释怀了…”若溪驰马向前,“只是,万万没想到欧越国公主会同欧越国敌人一起回到会稽城,当初
,可是你亲率精兵攻陷了这座城池。”
“如何?心中之结还未解开?”庄蹻勒马从身后追上去问道。
“不过是睹旧物思旧事罢了。伤虽愈合,尚有伤痕;结虽解开,尚有印记。或许,这便是永生之疑惑吧…”若溪叹道,加速奔入城内,“恨你欲其死,爱你欲其生,既欲其死,又欲其生,是为惑也。”
“请在疑惑时爱我,这才叫坚定!请在仇恨时爱我,这才是真情!”庄蹻高呼道,提马随后追去。
“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情爱不相守。”黑神摇摇头,与桑子互看一眼,彼此会心一笑,两人也提马追入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