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向先生表达敬意。”
“此酒确为新君所赐?”屈原指着酒壶,不以为然。
子兰仰头立誓道:“太一大神见证,此酒确为新君所赐。王兄也被百姓用乱石砸伤了,不然新君将礼贤下士,亲自为先生送酒来。”
屈原望着子兰受伤的脸颊与眼睛,思忖片刻,语气终于变和缓了:“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新君能有如此行为,这才是为人君之品德啊。既是新君所赐御酒,即便是毒药屈原也会感恩饮下。”
子兰终于找到巴结屈原的机会,便口是心非扯开来:“新君非常关心先生。王兄今日还跟我说起,若没有先生一片孝心,父王将尸骨不存。待父王灵柩入土安葬后,王兄要向先生请教治国救民之策,楚国已是满目疮痍了,必须要仰仗先生大才来治国安邦啊!”
屈原听了这些谎言,甚为感动,从子兰手中接过托盘,放在地上,再次向楚怀王灵柩叩拜道:“大王哪,你都听见了吧,新君想要重用屈原,治国图强,楚
国有救了,你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而后,又转身嘱咐子兰,“公子啊,你能开口向我致歉认错,我很惊讶,也很感激,说明你长大了,也懂事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然当了楚国令尹,就要为苍生黎民办事,为家国社稷谋事,官位越高,责任越重,你可清楚啊?”
“先生说得对,学生谨记,谨记…”子兰一边点头,一边慌慌张张往杯子里倒酒,准备举杯递给屈原,“先生请饮酒解渴,饮酒解渴…”
“慢着!”屈原伸手拦住酒杯,“今夜你似乎变了一个人,变得越加谦逊了。近些日子我悲伤过度,身子虚弱,即使沾上一滴酒神志也会不清晰。趁今夜在你父王灵前,我就好好跟你聊一聊。等你走后,我再来陪着先王慢慢品酌吧。”
子兰觉得无奈,只好放下酒杯:“子曰: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我也快到而立之年了,只因先生总以为我是纨绔子弟,一直看不起我,很多时候并非子兰愚昧无知,不过是故意与先生执拗罢了。”
“原来如此,还得感谢你坦诚相告了。”屈原长叹一声,“你当了令尹之后,万不可再这般任性。你要知道,令尹之职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必须尽心竭力辅佐君王,行王道,施仁政,不谄笑以取悦,不曲言以负心,含霜履雪,义不苟合,位不苟尊。不可玩弄权术,不可尸位素餐。必须要礼贤下士,举贤任能,你要记住:危国无贤人,乱政无善人。若不用贤人,圣人则窜匿,贪利诈伪者便会猖獗,君臣相惑,土崩瓦解而相攻伐。爱人深者求贤急,乐得贤者养人厚哪…”
“先生嘱咐,学生全记住了!”屈原的唠唠叨叨着实令子兰心烦,急不可耐劝解屈原,“请先生饮酒啊,饮酒…”
“饮酒饮酒,一同你谈正事你就劝我饮酒…”屈原见自己的一番苦口婆心并未引起子兰重视,顿时又变得怒目横眉,戳着子兰的胸口斥责道,“你这心中究竟有没有百姓,有没有家国责任?德薄而位尊,看你能否胜任!也不知道这令尹之职是如何得来?”
子兰努着嘴唇回道:“说到尊位,我才不稀罕这令尹之位呢,我一心只想当君王。只是经几位老大人隆重推荐,子椒大人硬要让位于我,我才勉强同意。”
“老大人隆重推荐?老而不死是为贼也!”屈原越听越气,“任人唯亲不唯贤,又是这群老贼在左右朝廷政局。楚国还是得毁在尔等手中!”
子兰原本就不是真诚来向屈原致歉赔罪,两人之间的对话又一次谈崩了。对于屈原的责骂子兰早已习以为常,在即将送他上黄泉路的时候再多听他几句骂又有何妨?“先生这性格依旧如此刚烈,难怪大臣们总是容不下先生。”子兰摇头起身,冷冷终结了对话,“唯亲也罢,唯贤也罢,学生不想与先生争执这些大道理了。新王旨意已完成,子兰去也,先生慢慢饮酒吧。”
子兰转身离去,屈原的眼中充满了失望,没有丝毫挽留之情。待子兰走出大门,屈原一声长叹,转身坐回灵位前,凝视灵柩一阵子,端起酒杯准备饮酒。
当屈原的嘴唇即将碰触酒杯时,突然从昏暗的门廊
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屈大夫且慢,等等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