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与景差匆匆将屈原扶回书房内,屈原刚离开二人之手,便发了疯似地将案台上、书架上的书简、物件乱扔一通,砸得惊天动地响。宋玉与景差一时间吓得愣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女媭挑帘进入,大声叱问道:“平弟,谁人又惹恼你了?为何一归来就撒气?”
屈原暂时停住双手,没头没尾回了句:“姐,赶紧收拾东西,我已决定向大王递交辞呈,再过几日咱们就回秭归,回乐平里乡下去!”
女媭疑惑道:“回乐平里?回乡下作甚?”
屈原愤怒道:“回乡下种田去,我再也不想做官了!”
女媭依旧疑惑:“你不做官了?你不是一直说大王虐你千百遍,你待大王如初见么?”
屈原双手抓狂道:“张仪跑了,大王要与秦王联姻,我辛辛苦苦建立之齐楚关系又要恶化了。楚国国运
凶险,前途一片黑暗,这官没法做了!咱们回乡下去,回老家去种田度日!”
女媭走至屈原跟前,抓住他的双手安慰道:“平弟啊,你第一次出使齐国归来时姐姐就与你说过,政途凶险,人心险恶,要你远离这些尔虞我诈,永远不要再步入政坛了,时至今日你终于明白了。你要清楚,这朝堂政权永远掌控在王子王孙手中,咱们平头百姓做官,若大王高兴了,听你几句谏言聊你心意,若大王不高兴,任你金玉良言他也不会听。这天下又不属于你,你却整日像个傻子般忧国忧民!回乡下好啊,回乡下去种几亩薄田,养鸡养鸭,与世无争,平凡而淡泊,祖祖辈辈不都是这样过来了么?”
屈原叹息道:“姐姐说得甚是!我就回乡下去种几亩薄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女媭高兴道:“如此,姐姐终于不用担忧你每日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了。”
女媭同意了屈原的决定,屈原略感欣慰,这位浑身散发着母爱的姐姐,总是在最艰难的时刻同情与理解着他,支持与鼓励着他。屈原冲着女媭会心一笑,脸上浮出久违的幸福。随后,屈原转身指着地上与书架上的书简嘱咐宋玉与景差:“宋玉,景差,你们将这
些书简装回箱内,一并带回乡下去!”宋玉与景差领命,俯身去捡拾竹简了。
女媭疑惑道:“平弟,你都不做官了,还带这些书简回去作甚?”
屈原回道:“姐,这些竹简都是圣贤书,我得带回老家去,农闲时翻出来读一读。”
“依旧冥顽不化!”女媭用手指戳了戳屈原的额头,“你这满脑子愚忠,便是拜这些圣贤书所赐,正是这些圣贤害了你啊!何不趁此机会将它们抛弃呢?”
屈原哀求道:“姐,你可不能冤枉了这些圣贤啊。远离朝堂平弟可以活,但远离圣贤书平弟可活不了,求你让我带上吧!”
望着屈原哀求的眼神,女媭摆摆手:“带吧,带吧,你早就是一名书呆子了,看你还能呆到何种程度。”
屈原高兴道:“多谢姐姐!你让婵娟也收拾一下,让她随我们一起回老家吧。”
“你没将人家小姐照顾好,自然是要将婵娟带回老家了,莫非你还想留她一人在郢都,眼睁睁看着你那齐楚联盟破灭不成?”女媭嘀咕着,摇着头走出了书房,“你们先收拾书房,我去与婵娟收拾行囊。”
屈原缓步走至书房窗前,望着窗外昏暗的暮色,独
自叹息道:“暮色昏昏天将黑,为何不能把家归?若不为了朝中事,怎会风餐又露饮;暮色暗暗天将黑,为何不能把家归?若不为了官家事,怎会污泥沾满身…”
宋玉与景差听了屈原的叹息,两人都觉得伤感,四目噙泪,沉默地为屈原收捡着小山似的书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