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嘴唇微动,点头道:“要是爹爹不想告诉女儿,女儿问了又有什么用呢?”
柳雁声放缓了语速,声音也跟着放低了,道:“爹也没有什么好瞒你的,是你弟弟那边的人吩咐的。”
“你弟弟一岁就自下苦心钻研书本,三岁就发明了一些小东西,七岁读完了藏书,而且出口成章,写得一首好字。”
“现在虽然年纪不到双七,但已然成就了不少东西。”
“但他总是谨慎小心,步步为营,走到当下这一步很难得,但他依旧可以稳居幕后。”
“你也知道他的为人,他对家人很好,对其他人也很好。”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好,几乎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可是他从小就个性倔强,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他认定的事情,我们很难逼他做出改变。”
“如今他真要去做那件事,我很担心,可是他是你弟弟,我们只能帮他。”
此时两人行至廊道中央的一个小亭,亭上裱着一漆金木牌,看不太清上面的字,两人脚步稍停,在亭内石桌旁相对站着。
“坐吧。”柳雁声和蔼道。
柳如玉嘴唇一分,犹豫着坐了下来,道:“爹,您说的我都明白。”
“弟弟早慧早熟,是不折不扣的天才,我从小受他影响,收益颇多,也学得他的谨慎小心。”
“但方才我都差点出错,弟弟毕竟还小,做那么大的事,真的很危险,万一出了疏漏…”
她耸了耸脖子,没有说下去,而是顿了顿,望着围墙后深邃的黑暗,她开了另一个话头,道:“爹,我们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为什么…非要趟这波浑水。”
她语气带着试探,也带着一丝忧虑,问道:“其实我们可以不用那么拼命的,不是吗?”
亭外的池塘传来动人的水流声。
池塘的水流进深暗的沟渠中,清脆而响亮。
柳雁声缓声道:“这种话我跟你弟弟说了不下三十遍,从小就跟他们说了。”
“你…也说了,可是你弟弟从小的惊异你也看在眼里,他一直没有走错过。”他说话速度忽然变快,“也许,这次他又走对了呢?”
“方士言论,实不足以为谈,与神佛信仰一般,信它便有,不信便无,这还是弟弟告诉我的…”
“对与不对,向来没有公论,做下去可能是错的,做得好大约才是对的。”柳如玉的声音异常坚定。
柳雁声闻言叹了口气,无奈道:“秀儿,你很乖巧,也很懂事。”
“可是你弟弟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他也不想这样,世道这么乱了,局面坏成这样了,死了这么多人,总要有人承担责任,总要有人挺身而出的,你弟弟如是,我如是,你亦如是…”
“若是天下人没有一个站出来,没有一个对社会产生抱负的人,匹夫尚不危国,那距离国家灭亡还有多少时间?”
此时他的身体压在了石凳上,隐隐带着一丝威势。
他眼眸微抬,不知看向了何方,声音依旧带着沉静。
“他们几个既然取了那根棍子,就要担很大的责任,无论他们最后
处境如何,现在我们一定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柳如玉勉强笑了笑,“弟弟那边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托人捎了信来,说东门那边打得很不好看。”
“姓温的…死了,但好在有了一些建树,库房那边也加紧了人手,事情越来越紧张了。”
“我想。”他顿了顿,“府里的这些人可能忙好久才能平息这件事。”
“弟弟…他没事吧。”
“能捎信来,那就说明还在城里,应该没事,这个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