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合欢

那句‘你二人用’听来有些古怪,楚染瞧了陆莳一眼,自己起身去了。

宁王望着被楚染忽略的陆莳,道:“你怎地不去,新平眼光不大好,你去盯着些。”

陆莳颔首,起身道:“臣明白。”

“你明白什么,都是榆木脑袋。”宁王在人走后自言自语道,他最懂风花雪月之事,方才楚染拒绝多半是不想给陆相带来难堪,可见她并非如外界所言对陆相厌恶。

宁王别院建得极大,占地之广可有整个丞相府,楚染在前面走得不快,陆莳片刻就追上。

楚染故意放慢了脚步,院内景色大好,园林之色比起云梦泽更让人愉悦,她观了一眼后,道:“丞相怎地过来了?”

“朝堂之事罢了,殿下呢?”陆莳道。

两人并行,前面有仆人带路,这里气息比郢都城都要好上些许,楚染深深吸入一口气,道:“宁王叔请我观舞,送我几个伶人。”

陆莳神色冷凝,忽而明白过来,脚步顿下,道:“臣还有事,就不打扰殿下了。”

她转身便走,楚染半晌没有明白过来,望着陆莳的背影渐渐远去,怎地又突然有事了?

宁王眼色毒辣,能挑入别院的皆是上层女子,楚染哪里懂得好与差,随意挑了数人,请宁王着人送去公主府。

在别院里用了午膳,方骑马悠哉悠哉地回府。

午后方回到公主府,府内堆积不少贺礼,今年与往年不同,竟有人记得她的生辰,权贵送来的贺礼非珍即贵,命人登记造册,收入库房。

陆陆续续地不少人过来送礼,宁王府的伶人也送了过来,美人养眼,她着人辟一小院,供她们居住。

伶人还未曾退下的时候,太子过来了。

东宫设禁,太子可进可出,他今日病势好转,特地出宫,手里还拎着楚染酿的酒。

楚染见他,本就欣喜,一见酒坛就想起自己醉酒的糗事,揪着太子耳朵:“我给你的酒,怎地就到了丞相手中,给就罢了,你不先起开试试酒?”

太子被骂得无辜,摸着自己的耳朵,无奈道:“阿姐怎地怨怪我,是你自己要夹在东宫贺礼中送给陆相,你自己不试酒,怨我?”

楚染恼恨,命人去拿酒杯,直接倒了一盏递给太子:“饮了我便不生你的气。”

酒味辛辣,哪里有花香味道,太子捂着鼻子不肯喝:“阿姐,你这酒好烈,烈也无妨,陆相饮了醉一夜罢了。”

楚染心中火气更大,是她醉酒醉了一夜。

姐弟二人闹过一通,屏退仆人坐下来细谈,太子近日身体好了不少,面色带着粉红,先道:“此次恒王看似得利,殊不知早已得罪大批武将。”

“霍启去了何处?”楚染问道。如今形势不明,恒王之势来自霍家,霍启是国丈,威望甚高,可他回来半月都不见他,难不成处理赈灾之事,未曾回来?

说起霍老,太子心中顿觉快活,得意道:“此事还得益于陆相,她命人拖延霍老回来时辰,恒王自大,王后又是一妇人,听到武将幼子为质这般天大的好事,自然欣喜若狂,待霍老回来,定会气得爬不起床。”

听是陆相之计,楚染也不多问,便道:“明妃有孕,是怎么回事?”

太子道:“不过三月胎儿罢了,无妨,王后倒是急得不行,您别管,朝堂之事有我与陆相,您学一学灵祎,不如去想想如何讨阿爹欢心。”

如今有了明妃,王后心思都在她的身上,一时间也腾不出手来,他觉得这样也轻松些许,他又道:“阿姐可知,新阳亲事定下了,明妃母家周氏二房的嫡长子。”

“二房的嫡长子?”楚染诧异,脑海里略一想,恍然道:“那可是双腿残废之人?”将一帝女嫁给这般的人,无疑将她往火坑里推。

太子脸色阴冷,捂唇轻轻咳嗽两声,压低声音道:“周家脸皮厚,仗着明妃有孕,特地去求的,新阳无母庇护,哪里有反抗的余地,阿姐,你之前嚷着退亲,若真退了,您可要想想阿爹会将你许配何人。”

楚染心中说不尽的心寒,新阳不争不抢,受尽宫人白眼,连亲事都是陛下安抚朝臣的工具,她气得手脚发凉,道:“新阳就这么认命?”

“不然阿姐以为她有何能力?”太子冷冷反问,他今日过来一是给阿姐送生辰礼,二则便是告知她,亲事若真的想退,需提前想好下嫁之人,不然到时会无反抗之力。

“我晓得了,你快些回东宫,余下的事,我自己晓得如何处理。”楚染眼睫发颤,起身要送太子出府。

在路上,太子一再提醒道:“阿姐要想清楚,陆相虽冷,心却是热的,您要放了,到时就会后悔,再者灵祎盯得紧。指不定您刚退婚,她便去陛下面前求着嫁给陆相。”

灵祎之事,皇族人几乎都知晓,楚染近日里也听了不少,颔首道:“我会好好考虑,你回去后行事小心,不要与陛下顶嘴,就像这次,他说甚,你不喜,就当作未曾听到,装病便是了。”

姐弟二人互相嘱咐几句后,太子坐马车离去。

生辰礼摆在花厅里,其中不乏女子爱玩的小玩意,楚染一一打开,还看到一本酿酒的册子,上面记载了多种酿酒之法。

厅内还摆着五盆牡丹花,开得极为艳丽,她摸了摸花瓣,心渐渐热了,太子巴巴地跑一趟,不就是劝她别退婚。

灵祎巴巴地追着陆莳,她有那么好?

陆莳这人惯会口是心非,待人冷得很,生辰从不见她送礼,哪里好了?

楚染越想越气,气得晚饭都没吃。

天黑时,丞相府的阿秀悄悄入府,给楚染送了一红色匣子,她巧笑道:“丞相邀您过府。”

这人又故作玄虚!

楚染打开红匣子,里面只搁着花穗,是她的那枚玉佩,不过陆莳坏得很,把玉佩拿了,就给她一穗子,管什么用。

无非是想要她去相府取,这人好生讨厌。

楚染无法,将匣子合上,道:“我且去换身衣裳。”

阿秀在一旁候着,待她出来时,才小心地将她引入侧门,此时天色大黑,阿秀在前提着灯笼,楚染紧紧跟着。

从侧门走,需先过合欢池。池前有树,树上悬挂数盏明灯,灯光昏黄间带着淡淡的碧色,走近一看,里面是些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