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往破碗里丢了五枚铜钱,又问:“此歌源自何处?”
老者咧嘴一笑:“此歌乃是一名关东跛脚乐师击筑所唱。他曾经于渭水桥头下击筑七日,连唱七日,闻者无不伤悲落泪。他的筑声、歌声感人肺腑,动人心肠,仅仅七日就流传了大半个咸阳城。老朽也很喜欢他的筑声、他的《高月飞雪歌》。但已经连续几日不见他的踪影了,老朽忍不住也唱起了他的《高月飞雪歌》,终究是不得其意。”接着便只剩下了无奈的苦
笑。
扶苏又追问道:“那先生知道那位关东乐师的下落么?”
老者又苦笑了起来:“不知道,根本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扶苏沉吟了良久,“谢谢先生了。”接着又掏出了一粒碎银,丢掷到了老者脚边的破碗中。
蒙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一把拽住扶苏衣襟,焦急地道:“公子,快要下雨了,咱们回去吧。”
扶苏摇了摇头,一把撇开了蒙敖。
“哎,既然如此,那我去给公子找来雨具吧。”蒙敖大概也知道扶苏心事烦闷,就不再烦扰他了,转而飞奔开去寻找雨具。
高先生,你到底在哪里?为何不辞而别?
扶苏转过身去,抬头望了一眼这暗沉沉的天色。
真的是,快要下雨了。
恍惚一眼间,他看到一处高楼窗台上,一个如花笑
靥正对他翩然绽放。
那是渭风茶馆的二楼。
天真的下雨了,万千根银丝泻落九天,大街上登时烟雨空濛。一幢幢楼宇都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像清水晕开的一笔淡墨,所有屋檐、所有窗户、所有梁柱都在墨色里横斜清浅。
所有人、所有景都消失在雨雾中,像是变成一个飘渺朦胧的梦境。
彻骨的寒意,就这样,四处侵袭而来。
他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噤。
好冷!
“公子…”一声呢喃轻语,在他身后响起。
漫天风雨,戛然而止。
扶苏愣了一下,一柄油纸伞,为他遮挡了一切。
他缓缓旋过身,女子站在他身前,为他撑着伞。
黑色的衣,雪色的颜,朱红色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