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几日杜七一个人出诊,连韵和柳依依有空就来药房带明灯来秦淮的院子玩,顺便锻炼水性。
晚上。
书房,一缕青烟顺着铜刻香籇飘落至雪暗天。
杜七拎着一壶茶走进来,放到桌面上后在杜十娘身旁坐下。
杜十娘正擦拭着膝上古琴,头也不抬,问道“石婴怎么样了”
“刚换了药。”杜七说道。
杜十娘手指小心翼翼问的掠过琴头,顺势说道“什么时候能清醒不是该醒了”
“按医书上的是该醒了,只是伤石姐姐的不是普通人,可能还要过些时日。”杜七解释道。
杜十娘叹息,抬头叹息道“你就知道给你翠儿姐找麻烦,这几日对她好些。”
“嗯。”杜七点点头,随后望着杜十娘怀里的七弦琴,问道“十娘,这张琴是叫归桑对吧,十娘取琴出来难道是要”
“很晚了,你想多了。”杜十娘起身,将古琴置入琴盒后说道“这张琴用的最多,磨损虽说不严重需要偶尔取出来瞧瞧,不能置闲太久”
“以前怎么没见过十娘施弄它。”杜七问。
杜十娘倒了一杯热茶,呡了一口后说道“总不能事事都依赖你翠儿姐,再说了这琴以后是要给你用的,自是要多用些心思。”
“给我用”杜七一怔。
“不是说日后要随我学琴”杜十娘问。
“要学。”杜七说道。
杜十娘放下茶杯,说道“你可别看不上我这三张木琴,店里姑娘都惦记着呢,就算归桑因为我的缘故摔损了一些,可给你做传家宝还是绰绰有余的。”
“传家宝”杜七眨眨眼。
杜十娘也不是在开玩笑。
若是她真的遇到了什么困境,这三张木琴能换到的银子也是一个很夸张的数字。
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在这乱世,数字再多也始终是数字。
说着,杜十娘摇摇头“桐木作面,梓木为底,青木制琴轸,轻金点琴徽材质、手法全都上佳,这样的琴岂是花银子能买得到的现在想来,我可真是占了平娘便宜,那么点银子就换来了三张琴。”
“祝姐姐说她喜欢十娘。”杜七说道。
“我知晓,只是我没脸见她。”杜十娘叹息“我与你说这个做什么”
见到以往的物件容易被触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尤其是在她已经丢失大部分寄托着情丝的物件之后,能够睹物思情的物件就更少了。
杜十娘想着,打开书房的抽屉,望着那朵小白花怔怔的出神。
杜七看着杜十娘沉默的样子,知晓她在想什么。
十娘是念旧的人。
所以她当初才被杜十娘的指尖萤火吸引至今。
即使是一朵葱莲十娘都这般用心的保养,时不时拿出来瞧瞧那么十娘其他的“宝物”呢
石闲与杜七说过一些她和杜十娘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杜十娘教她刺绣,做出了许多小玩意。
石闲的遗憾和后怕杜七看在眼里,所以自然是明白的。
那些小物件都在十娘的百宝箱里,随着那些珠宝银钱沉入了天望海底,不知被卷入了何方。
这才是她想要找回十娘百宝箱、练习凫水的真正原因。
杜七觉得那天望海并不大,找起来不会太麻烦。
她抬头望着杜十娘脸上映着烛光的面纱心道她也不许麻烦,因为那是十娘重要的东西,明灯那么厉害,等明灯精通水性之后她就想个法子说服十娘,让她允许自己去寻找。
“十娘,四闲姐说你喜欢去天望山看海,怎么不去了。”杜七问。
杜十娘瞪了杜七一眼,说道“会不会说话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崖边风大,若是掉下去了怎么得了。”
“那十娘以往还总去看。”
“现在可不一样,我惜命的很。”杜十娘看着抽屉中的小百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后抬头说道“我方才修琴的时候想起一件事,我现在不是有三张琴吗。”
“嗯,归桑、过南风还有一张我不知道。”杜七表示知晓。
“你倒是记得清楚。”杜十娘轻笑。
归桑是她幼小时思家之琴。
南风知我意曾是少女情丝之琴,现在情丝也随着浴室玄关衣柜中的那一块庭玉而消散,所以名称变成了过南风。
至于说第三张琴是新琴。
本来是嫁了良人再用,现在也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