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虽然有时候厌烦太后东管西管,让他皇帝不像皇帝的,却也明白,这不是跟太后撕破脸的时候,陈家的人并非以他马首是瞻,真正听的还是太后的话,只是有时候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和太后闹上几句,吵上几句,但终究是他嫡亲的母后,从未想过要把她置于死地。
他日夜守在康宁宫中,盼着太后醒来还他清白。
太后昏睡了一天一夜方才醒过来,病体尚且孱弱,望见皇帝的头一眼,便是冷笑,语气虚弱的说道:“真是让皇帝失望了,哀家命大没死!”
皇帝忙下跪,磕了几个头:“母后冤枉儿臣了。”
“冤枉?”太后如冰凌一样的目光箭一般的朝着皇帝射了过去,她与皇帝不睦已久,她想废帝,只待宫中妃子产下皇子,扶持幼子登上帝位,她垂帘听政将权利紧握手中,谁知道皇帝这般等不及,先动了手。
她垂下眼睫,掩盖住眸中的狠厉之色,将脸别向一边,默默的没有出声,皇帝蓦然的跪了一会儿,眼瞧着孙嬷嬷打帘子进来了,将手上的汤药放在案几上,搀扶着皇帝起身,劝他先回去,等太后病好了些,心情好点儿再过来告罪不迟。
皇帝并没有去计较“告罪”的意思,思索了几下,便一甩袍子走了,他没做的事情谁也不能摁着他的头说做了不是?
太后这才翻过身来瞧着孙嬷嬷,有些黯然神伤:“皇帝如今年纪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孙嬷嬷叹了口气,为太后掩了掩被子,方劝道:“您还是想开点儿的好,为了这么个畜生计较太不值当了。”
太后无神的眼睛盯着糊了高丽纸的窗子,半响后才语气冷寂的说道:“牺牲他一个棋子无所谓,只是苦了我的柔儿。”
孙嬷嬷吓得心惊肉跳的,四下看了看,空无一人,才放下心来:“太后您竟说些胡话,往后可莫要再说。”
太后只是望着窗外,半响没有出声。
心中却想着柔儿那一幅胆小怯懦的模样,说话都不敢大声似的,心中就一阵荒凉的苦痛,若是当初,她把柔儿留在身边,又该是怎样一幅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