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风灾太恐怖,临海的渔村未做撤离,好几个渔村大风过后,人、建筑什么都没了,损失最大的还是沿海渔船。
“既然陈如松上报,司里派个人下去瞅瞅。”
朱弘昭说罢,拿起新的奏章审阅,还是广东平叛剿贼的,就问:“杨肇基那里,兵力堪忧。将府可有什么预备方案?”
广东绥靖政策是拉网式分片逐一清剿,进展稳健,可太缓。继续延迟下去,其他未包围地区的小贼,可就历练
成了大贼。
正要退下的瞿式耜想了想道:“有两条,第一是调车骑左旅南下,第二是今秋退役军士补充到广东,增设两到三个警役团。”
“淮安府增设满编警役团,调车骑军团入驻广州,广东增设两个警役团。秋后裁军时,即刻执行。这样,广东方面就有八个警役团了…”
顿了顿,朱弘昭道:“就这样执行。”
“是,臣告退。”
去年狠狠捞了一票,代价就是军费直接暴涨七成,积攒的物资水泼一样洒出去。
最好的预期是两年内,才能将治安恢复到此前的水准。
想到齐州那边要爆发出去的工业、经济革命风暴,朱弘昭唯有长叹,继续压制这股风潮。
起码,要挺过北方最困难的旱灾阶段,否则风暴爆发,整个南方被冲击的不像样子。南方生产体系破灭重组的阶段,北方得不到赈济,那将发生大崩。
十年,十年后瀛洲方面就能恢复此前给内陆输血的规模,西北也将稳固不再依靠后方补充,到时候将有更大的余力来承受这场破而后立的风暴、涅磐。
好在如今最大的,深埋在骨肉里的肿瘤被切除,这块大肿瘤不会再掣肘中枢,也不会再吸国朝紧巴巴的那点血。
今后百年内还会形成这样的肿瘤,到时将更难以清除。毕竟这一次大手术之后,官员已经体验过专制的霸道爽感,也眼睁睁看到那些大族如何跌落深渊粉身碎骨。所以他们将紧紧把持着中枢大权,甚至权力的传递不再是师徒间接传递,而是父子相传。
这次大清洗影响实在是太大,所有官员一步步先清洗掉原来的同僚,又跟着他将各地大族,与他们有着种种牵连的大族送入地狱。他们背叛了与这些大族的种种如姻亲、师承关系。最怕的就是将来朝廷里掌权的学生们,再背叛他们。
所以朱弘昭可以断定,今后朝堂里的寒门上位将更艰难,现有官员家族吃相会更难看。因为不难看,他们从政局里离开后,倒霉的可能是他们。
对此,朱弘昭没有任何的负担。现在才算将官员与王朝绑死在一起,由不得他们不费心竭力去镇压。
否则翻盘后,他们会遭到更为酷烈的清洗。
所以他们现在比谁都在意朱弘昭的安危,一旦朱弘昭出问题,现有中枢、地方重臣,一个都跑不掉。
生存压力逼迫下的君臣同心,就是这么一回事。
几百年后的事情朱弘昭管不了,最多努力再活六七十年,早早布局再影响朝政二三十年。保证现有官宦家族不会出现魏晋南北朝隋唐那样的恐怖门阀,扶植寒门士子就是他今后的工作重点。
乾坤再造,格局大改,与一场乱世之后的变革差不多,这就是短短六七年时间里的变化。
人还是那批人,观念都在刀子、死亡、富贵的交迫压力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名名新旧文武,都经历了一场蜕变,升华。
现在的大明,在改制后,终于与原来的大明,有了天差地别的区分、距离。等于是一个焕然一新的新大明,在新的内部肿瘤臃肿长成前,这将是一个政治清明,效率极高的团体。
躲在神烈山规避风险的朱弘昭,此时嗅到的空气,都是新鲜的。
少了此前,那种裹尸布一样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