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也是首次大规模退伍军官要做安排,之前两次都是清洗,不杀你让你体面回乡养老,已经是开恩了。现在要退伍的这批军官,都是有功的,不能委屈。
袁枢倒着凉茶,舀了一勺青盐到茶水里搅着,看着卢
象升道:“建斗兄,不好办呐。各处不守规矩,是他们犯错。可能弄不好,又会如北直隶宣大军退役军官安排一般。”
那真是一场灾难,天启遇刺吊着命,前线得胜归来的宣大军团近三分之二被皇帝裁汰安置到北直隶重整保甲制度,大规模给衙门换血,以此掌控北直隶安稳,当时的朱弘昭做了最坏的打算。
打发下去的退役军官和军士,基本上是踩着原来前辈的血上去的。
如果逼急了,皇帝不愿意委屈军官,搞不好整个南直隶周边会被血洗一次,腾出坑来安置这批退役军官。
袁枢的话,让大帐内一片寂静。
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十分之高,谁也不清楚皇帝要在南京住多久。为了增强掌控力,借此机会血洗基层是极有可能的。
而且,北方对吏员、各种差役施行严酷到毫无人情味的地步,升不上去到了规定年限,就要革职。最大的司吏,退休年限在三十五岁,正是大好年纪。若不能脱吏籍入官籍,就要革退,选新人上来。
这是以前难以想象的疯狂举动,很简单的道理,尽管吏籍是贱,可权势大。尽管地方上差役和吏联合起来将官
员玩的团团转,可终究都是一伙人,是统治阶级。
就因为皇帝恨积年老吏过于圆滑、又无上升希望而懈怠,进而中饱私囊,所以吏员这一层次产生了残酷的淘汰机制。让老辣的老头回家带孙子,各种经验丰富的中年吏员失去铁饭碗,只把机会交给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北方这一套施行的到位,问题就出在南方,对这条政策执行不到位。
所以,按着这条政策来抓南直隶的尾巴,并有目的的追究株连一批上级、分管官员,光南直隶一处,就能安置此次要退伍的军官!
一片寂静,侍从司总感觉皇帝会这么干。
余煌轻咳两声,众人注目,余煌道:“诸位,该做的预案还是要做。距离南京诸军会操大比结束尚有两月时间,再不济也能清查地方,裁汰一批。故而,辣手施政这个问题还是能解决的。然,我所虑者,还在与复社一事。”
一个萝卜一个坑,说的很明白了,这是朝廷的底线,不会再重蹈覆辙,搞出一大批冗官和负担极重又无什么用的世袭武官家族出来。
成祖靖难,大肆封赏世袭武职以此收买军心,导致世袭军官数目膨胀,成了后来始终甩不掉的大包袱。此时除了世袭土司这类武官外,只有卫所重建时表现良好的保留
了世职,大批量演化成地主的世袭卫所军官都被洗掉。
这个包袱好不容易摆脱,当代人都是清楚这个包袱的,谁敢再乱背?
余煌继续说:“朝廷对复社,已过于宽容,说不好各处正欢天喜地,以为他们战胜了朝廷。错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们高兴的早了。该做的预案做好,送交相府、相府过目。事情若拖着,自有解决的时候与法子。”
袁枢想了想,点头开始分配任务。
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听出了余煌的话,这本来就是将府、相府协商的事情,那边矛盾严重无法谈妥才各退一步,把事情交给侍从司来研究。
本来就不是侍从司的事情,现在的事情就是做一预案送过去。那边亲自谈都谈不成,他们的预案又能有什么用?解决不了安置军官的问题,只能解决侍从司分配下来的任务,将自己摘出去。
所以,不能不安置,又不能委屈,南方本来就有错,余煌说的话意思很简单,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能挖新坑,那就拔掉原来的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