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烛火摇曳,李三才见旁边也有一个手脚绑着,面容儒雅的中年人。只当又是一个被朱弘昭陷害的士林大儒,不由一叹:“武夫乱政,国朝社稷危矣。”
他觉得自己是被朱弘昭陷害,在他的逻辑里,他做的事都是符合朝廷规矩的,否则也不会安安稳稳活到现在。
规矩是规矩,可就怕有人认真讲律法,还是手里握着刀子讲律法…
“哼,不知所谓!”
在李三才的剧本里,他不认识这个儒雅男子,但这男子应该认识他。他一叹,就是想勾动话机,两个人都是被朱弘昭陷害的,应该有共同话语,聊聊也是不错的。
“老朽通州李三才,这位先生是…”
“朕乃大成兴盛皇帝徐鸿儒,见了朕为何不拜?
”
徐鸿儒仪表堂堂的面容失去长须,没有那么的仙风道骨,但姿容风范还是有的。
“你…”
李三才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这朱弘昭明显是把他李三才当国之大蟊对待,竟然把他和叛贼首领徐鸿儒关到一起!
不屑看一眼,徐鸿儒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你这老头儿口中的武夫,可把朕给害惨了。真希望没有这个武夫,说不得朕此时已打到了京师,拉下朱家小儿,坐上了紫禁城龙椅!”
看着李三才闭着眼睛枯瘦的身子轻颤,徐鸿儒嘴角翘起:“愤怒什么?连朕都知道你这老儿欺世盗名五十载,估计旬月间你李修吾之大名将会天下传闻,陪着朕,永载史册。”
“当初若知道你有这般多家财,也这般不堪,就该拉着你一起入伙造反。到时候朕做皇帝,你做大丞相,携手同进共治天下!”
说着一叹,徐鸿儒侧身躺倒:“平定天下后学朱元璋,你这老儿若未老死,就将你这老儿一党清洗干净,朕这天下就坐稳了,不求万世传扬,当个二三百年也就对得起祖宗了。”
半响,李三才没动静。
徐鸿儒好不容易找个能说话的,哪能这么放了李三才这个名声响亮的倾听者:“别装死,朕见识的人多了。你这种老贼怎会为名节而死?被朱弘昭这小子盯上,你还能活到现在来到朕面前,说明你怕死。这人呐,就是越老越怕死。”
“胡说八道!老夫要活着面见天子,要揭举朱弘昭小儿不法劣迹,要揭开他的面目,让天下人看看他的狼子野心!”
徐鸿儒闻言嘿嘿冷笑:“真是有趣,你要揭穿朱弘昭野心,却被这小儿先揭了你的底。昏聩老儿也不想想,通州与京师近在尺咫,若京中百官能奈何朱弘昭,你怎么还会陪朕过夜?说不得他们为了躲避小儿刀锋,已向皇帝服软,将你给卖了!”
“不可能!徐逆休逞口舌之能!你这一双毒舌说的多少愚民舍弃家业,行那大逆不道之事!孔府至圣后裔、孟府亚圣后裔、山东上百万人饱受兵灾,皆是你这恶毒之人所为!”
徐鸿儒一脸不屑:“你这一顿饭就花三千六百两的当世清流大儒,怎么会知道贫困百姓为斗米而屈膝的苦楚?”
“若无必死的决心,朕又怎么会是朕?别看你与朕皆受制于小儿之手,同为阶下之囚。可朕恨你这老儿,却不恨朱弘昭。”
“被围邹城时,朕算了一下,山东贪官入品级者,死在朕手里的前后不足五十头。而这位小爷,足足杀了一百二十七头,甚是解气!”
李三才抬头,眸子浑浊:“一丘之貉,皆是国之大害,士林之大不幸!”
“你懂什么,你眼中只有士林,可有天下平民百姓!知否?朱弘昭曾向朕许诺,他要三年内取消辽饷。朕还不信,现在看到你这老儿,朕信了。看着你,
朕心甚慰…”
徐鸿儒想翻身起来,挣扎两下没效果,仰头对门外大喝:“喊你家侯爷来,就说罪人徐鸿儒今日心里舒坦,想喝酒,还要送侯爷一笔大礼!”
卫士被解了绳索,徐鸿儒临走拎起李三才,两个耳光抽过去狞声笑骂:“时无英雄,使得你这般老贼成名!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