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弓箭手以最快速度倾泄着手中的箭支。明军越来越近了,按说命中率应该越来越高才对,可他们的命中率却越来越低。看得出,他们都慌了,乱了,面对一群完全不知道死亡为何物,不管倒下多少人都不会回头看一眼,只顾着往前走的疯子,纵使他们身经百战,杀人如麻,也不可能不怕!
两军的距离还有五十来米,也就是才往前走了二十来米,明军火枪手便已经被射倒了三百多,损失超过六分之一。这样的伤亡实在是骇人,别说区区两千名火枪手,就算是一两万明军,遭受这样的打击也该陷入慌乱了,可这些伤亡惨重的火枪手却漠然视之,继续踏着正步往前走!
莽古尔泰有点失态了,厉声嘶吼:“用重箭!用破甲重箭!”
破甲重箭是后金弓箭手的秘密武器,能轻松破开明军质量最好的山文甲,杀力巨非常恐怖,但造价高昂,而明军的披甲率又低得可怜,一般情况下,他们是舍不得用破甲重箭的。现在明军火枪手都快顶到他们的鼻尖了,顾不得了!两千名弓箭手微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抽出又粗又长的破甲重箭,复合弓拉至满月状,利箭破空之声犹如鹞鹰长啸,慑人心魄。破甲重箭挟着强劲的力道呼啸而下,贯穿了火枪手的胸甲、头盔,不幸中箭的火枪手倒下一大片,痛苦的惨叫声终于从他们的牙齿缝间逸了出来。那一声声压抑不住的惨叫让后金弓箭手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你们也是知道疼的!
但他们马上就笑不出来了。雷时声重重一脚踏下,搁在肩上的横刀向前虚劈,腰鼓手不约而同的敲出重音,一千多火枪手同时立正。现在他们离后金只有三十步,已经进入火枪的最佳射程了。雷时声声音异常平静,只是眼里多了细细密密的血丝:“第一把总队————瞄准!”
第一把总队始终是六百六十人,不管他们倒下多少人,都会被后面两个横列补满。这些火枪手眼里同样蒙上了血丝,听到命令,以整齐划一的动作举起火枪,往缓缓燃烧的火绳吹了两口气,枪托顶在肩胛上,稳定得无懈可击,黑洞洞的枪口对
准了正从箭袋里抽出第二支破甲重箭,准备继续大开杀戒的后金弓箭手。
后金弓箭手想笑,这么远,你们的火铳有个鸟用,只怕被炸死的自己人比我们被打死的人还多吧?但是那一双双冰冷的眼睛却让他们笑不出来。牛录额真们咆哮:“放箭!放箭!射死这帮明狗!”他们可不愿意用自己的命来赌一赌看是自己的命硬还是明军的火枪质量过硬!
可惜,晚了!
未等后金弓箭手将第二支破甲重箭搭到弓弦上,雷时声的横刀便狠狠的劈了下去。六百六十名火枪手同时扣动板机,六百六十个口径将近十三毫米的枪口同时窜出大团硝烟和毒蛇般的膛焰,铅弹尖啸着射出,几乎是刚出膛就被后金弓箭手挡住了去路!灼热的铅弹是不会在意区区一套棉甲的,尖锥状弹头筷子戳豆腐似的洞穿了铁制甲叶和棉花,撕裂血肉,撞碎骨骼,炸起一撮撮血尘…后金箭阵中血花四溅,惨叫声此起彼伏,中弹的后金士兵哀号着扑倒在地,鲜血从创口处狂喷而出,染红了地面。
第一把总队打完,马上后退两步,第二把总队上前,火枪平端,砰砰砰砰砰!
枪声几乎连成一片,密不透风,后金箭阵中炸起一片血雾,血浆与碎肉从恐怖的创口中喷出,直直的溅在旁边的人的身上,格外的恐怖。接着,第三把总队开火,硝烟膛焰飞窜间,两面后金牛录旗被穿飞的铅弹打断,足有三个牛录额真中弹倒下,一个腹部开了一个大窟窿,肠子粪便泥石流似的从中倾泄而出,一个左肩挨了一枪,肩胛骨被打得粉碎,还有一个腿部中弹,沫状碎骨混合在血浆里喷涌而出,是死是活都难说得很了。三个排枪,后金弓箭手消耗了超过一万支利箭对天雄军火枪手造成的伤害,已经连本带利的还回去了!枪声暂时停止之后,人们惊骇的发现,后金箭阵已经被打得七凌八落,特别是第一排弓箭手,几乎被一扫而空,尸体横卧一地,伤员捂着伤口满地打滚,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鲜血从狰狞的创口喷涌而出,在地上积了一汪又一汪…
祖大弼瞠目结舌:“这…这…仗还能这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