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温初这些年为访问名山大川走过许多地方,他并不是没有见过美人。江南乌篷船上船家的女儿,玲珑秀致,温婉机敏;塞外走马的女镖师,豪爽干练,那是另一种美了。
可是白温初愈靠近司璃音,才发现她的美愈神奇。她有一副好相貌,说倾国倾城一点不为过,见到她之前,白温初也从别的门客那里听到有关她的传闻,或讥讽或挖苦。初时言弟来照顾她,也曾寄信给他,道:“冰璃夫人与传闻或有诸多不同。”
言弟向来不喜欢道人口舌。
一字千金却舍得费笔墨来写这句话,仅仅只是一句。
自见到这一句起,白温初心里便已有了疑惑,或称之为……期待。
可见到司璃音之后,白温初才发现,任何语言的形容和概括,对于司璃音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妩媚,但她也有难得的清纯;她心机,但她也有在自己好友墓前难得的潸然与黯然;她性冷心防极重,可又偏偏只听了他的只言片语便相信了他的所有;他以为她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却又发现,她的世界其实比他的世界还要简单明了。
她喜欢谁便相信谁,她厌恶谁便舍弃谁。她好像什么都不怕,但又好像事事都畏惧。白温初不知道,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如何来得胆识,敢在未出阁是勾搭上外面最放肆的王爷――这也是所有门客最津津乐道的。
但白温初更迫切想知道的是,是什么养成了司璃音这般特别、复杂的性子。
白温初定定地看着司璃音。
他觉得她一会儿像是敦煌莫高窟壁画上舞姿轻越曼妙的飞天,一会儿又像是古代仕女图上安静扑蝶的仕女。
白温初觉得自己心中对司璃音生出一种特别的情感来,就像他在高山悬壁上,终于见到传闻中的雪灵芝,那样奇特的感情。
世人对美好的东西多数都会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向往。譬如一般人看见美丽的花,只想采撷之、私藏之,仿佛花开得再美,也只是任君采撷。
可白温初从不这样想,若非必要,何须去采?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白温初从未想过采撷美人。
想到这儿,白温初忽的明白了“护花使者”这个四字俗语的真正含义。
白温初摇头,哑然失笑。没想到有这一天,他也会成为这四个字。
司璃音已是收了笑容。起身凑近一步,才见着白温初,跟确切说现在还是董游,脸上怔怔的神情。
“怎么了?”司璃音轻轻问道。
“没,没什么。”白温初已是回过神来,拢在袖中的手已暗暗握紧。
“喔。”司璃音不置可否。白温初行为举止怪异,眼神也怪异,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白温初不愿说,那她何必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