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是他从心眼里挖出来的、从血海里刨出来的,他后悔,但更多的是自责。
这番话,他说给长孙无忌听,因为他长孙无忌能
听得懂自己的话!
这番话,也只能说给长孙无忌听,因为对其他任何人说,都是他这位皇帝的“罪己”!
为师为长的房玄龄不能、为婿为子的程处弼不能、朝堂其他文武官员不能、天下百姓更不能!
皇帝是不能下罪己诏的,他只能当着既是当事人、又是发小、还是妻弟的长孙无忌,宣泄他内心的自责。
“不,陛下,这一切都是罪臣之过失,是罪臣任人不当,是罪臣此前担任吏部尚书办事不利,是罪臣犯下了弥天大罪!”
巴望着李二陛下那黯淡无光的神色,长孙无忌急忙挪移着膝盖跪伏向前,铿锵着声音向李二陛下请罪并起誓。
“但请陛下相信罪臣,罪臣愿以项上人头起誓,这荆州之事,罪臣真真切切毫不知情!”
帝王是天下最正义的存在,帝王如何能够有错!
更别说李二陛下的错,是对他长孙家的恩德!
如果不是对他妹妹的宠爱,如果不是对他这位发小的信任,李二陛下这般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圣君,又如何会对长孙顺德一忍再忍,礼遇有加!
但他确实是不知情,他确实不清楚长孙顺德的所作所为,他要是真知道,如何会让他大盗窃国!
“你知情也好,不知情也罢......”
李二陛下烦闷地撑着额头,深邃的眼眸絮乱非常,忧思乱窜,又是一顿暴躁的发泄。
“可你告诉朕,这五千六百万贯,如何做解释,朕如何给荆州的十余万百姓交待,朕又如何给百官一个交待、给天下黎民一个交待......”
李二陛下的声音越来越弱,愤懑地捶打在案头,越捶打越无力,越言语越无奈,家国天下事,绕是他也理不清着万千愁丝。
“陛下,罪臣万死也难辞其咎,罪臣恳请陛下......”
长孙无忌缓缓闭上双眼,长呼一气,庄重地给李二陛下行上一礼,叩首于青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