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嗣昌前几日还在给崇祯皇帝的奏折里写道:“此身之忧劳病瘁,夜不得眠,奄奄垂毙,不敢言矣!更兼库饷并无半文,督臣移咨可骇,臣愈增忧愤,不知死所。”
明确地向皇上说自己‘不知死所’,这深深地表现出了杨嗣昌对当前局势的无力和绝望。
杨嗣昌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背着无比沉重包袱的旅人,他头昏眼花地拖着沉重的步伐,迎着烈日,行走于大漠之中,他的嘴唇干裂,皮肤被晒得出了血,黄沙铺天盖地地迎面袭来,他不知路在何方,也不知身处何处。
或许死亡,才是他最好的解脱。
杨嗣昌叹了一口气,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坐了下来。
这座府邸原本属于四川巡抚邵捷春,而今邵捷春已经被以‘剿匪不力’的罪名,被崇祯派来的使者革去
官职当场拿下,并打入囚车,运往京师,其家产也被悉数充公,子女夫人也皆尽被充作官奴,官妓。
当初的执掌四川第一人,如今的境遇,还不如一条狗。
杨嗣昌如今正在重庆督师,一时没有合适的住处,于是便在这曾属于邵捷春的府邸暂住。
不远处突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片刻之后,一名小吏的身影出现在了杨嗣昌的面前。
“刚才那番动静是怎么回事?”杨嗣昌闭着眼睛问道。
“大人,那是钦差押送邵大人的囚车,正准备出城返京,街道上满满的都是人,沿途百姓哭声载道,更有无数民众,争着跟在邵大人的囚车之后,一路相送,民众哭声震天,是以惊扰到了大人。”小吏恭谨说道。
杨嗣昌沉默了半晌,方才开口:“邵捷春为官清廉严谨,四川百姓因他而受惠甚多,此番,却也难怪。”
小吏看着杨嗣昌,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杨嗣昌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启禀大人,街道颇有一些愚夫俗子,在胡乱传闻,说道是因为大人对邵巡抚的弹劾,皇上才会…”
杨嗣昌猛地抬头,目光狠狠地瞪向了那名小吏,小吏吃了一惊,顿时便不敢再说。
“邵捷春贻误军事,放纵流贼,本官为何不能弹劾他?”杨嗣昌收回目光,低声自语,似是在替自己辩解一般,随后,他再度陷入了沉默。
“可有张献忠,罗汝才二贼的消息?”过了半晌,杨嗣昌再度出声询问。
“启禀大人,张献忠率军前往湖广,贺人龙贺总兵正率领曹志耀,张一川两名将军追击而去,至于罗汝才,他似是已经和张献忠分兵,目的地好像是广西。”
“广西?”杨嗣昌皱了皱眉,“这伙流贼,流窜的方向一直都是富庶州府,罗汝才为何反其道而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