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九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刘财富应道:“老爷习惯在寅时末刻起床,我便会在卯时初端了早茶早点送去书房。可今日我在书房之外敲了半晌的门,老爷并未应答。我以为老爷尚未起床,便打算将早茶早点端回厨房,命庖子在厨房候着,老爷一有吩咐便立刻准备。可我尚未迈出三步,夫人迎面而来,打过招呼之后我才知道老爷一整晚都未回房歇息,我便有些慌了,得到夫人的吩咐之后立刻踹门而入,老爷就躺在内屋的地上...”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落下几滴眼泪。
沈初九给徐茂才递了个眼神,徐茂才心领神会,走出书房向外叫道:“夫人在不在?”
一位穿着简朴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走到徐茂才身前应道:“我就是。”
徐茂才道:“沈捕头有请。”
刘夫人走进书房,沈初九问道:“夫人,刘员外是怎么被发现死在书房的?”
刘夫人显然有些害怕,别过头不敢去看刘员外的尸体,却又忍不住偷偷去瞥,只是匆匆一瞥,她便已眼
泪汪汪。
沈初九忙安慰道:“夫人,刘员外虽已死,可刘家家大业大,还需要您操心,保重身体啊!”
刘夫人揩去眼泪,却是叹了口气,“刘家一直都由二妹、三妹负责,我哪里需要操什么心。”
沈初九听着,一言不发。
刘夫人又道:“老爷昨晚回来之后一直闷闷不乐。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也不敢多问,所以昨天也没有问,想着过一会说不准就好了。没多久,老爷竟抓起茶盘上的茶杯,一只一只摔碎在了地上,那可是老爷最喜欢的汝窑青瓷啊...”刘夫人一阵心痛,继续说道:“我就更不敢问了。过了一会,老爷就走了,老爷走了之后,我一个人拿来扫帚畚箕,把地扫了,那些碎了的青瓷我收起放在库房,没敢丢掉。”
沈初九问道:“夫人,偌大的刘宅仆人女婢不下五十人,您还要亲自打扫?”
刘夫人没有答话,刘财富忙答道:“回沈捕头,夫人向来节俭,多数事亲力亲为,不需要下人帮忙。”
沈初九这才发现妇人身为刘发财的正妻,穿的竟是一身布衣。
刘夫人叹了口气,失神落寞肉眼可见,“...我与老爷是指腹为婚的,我家以前做的也是布匹生意,我与老爷指腹为婚也算两家强强联手,只因八岁那年我爹得罪了县太爷,县太爷又是严嵩的人,所以京里来人将我家收了,百亩良田十家布庄尽归严嵩私囊,过不多久我爹便因病去世了,公公不愿我进他家门,倒是老爷一意要求...”想起往事,刘夫人一阵怅然。
沈初九了解了大概,便不要她继续回忆了,问道:“昨晚刘员外走了之后呢?”
刘夫人叹了口气,“老爷走了之后一直没回来,我坐在床边也一直没敢合眼,直到卯时左右,我以为老爷在书房,就随意洗了把脸,想去书房看看。半路遇见了管家,我就问他老爷是不是在书房,管家说他在书房门外喊了好久都没回应,我就有些惊慌,管家说只怕老爷在书房睡着了。虽然事实可能如此,我仍是放心不下,就叫管家踢开门,管家踢开门...”刘
夫人的眼眶又湿了。
沈初九明白管家和刘夫人都没说谎,便不再此事上猜疑,又问道:“夫人,你和管家进门之后可有动过屋内的什么?”
只片刻的工夫,刘夫人竟仿佛又老了好几岁,背更驼了,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没有,发现老爷躺在地上,我就让管家去报官,我自己则是坐在门口...直到大人到来。”
乐宇达点了点头,“我来的时候夫人的确坐在门口。”
沈初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先让他们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