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九双手捂住裆部，向一旁挪了挪脚步以免正对着门，一边讪笑道：“郎中...我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了？”

陈随润对他笑了笑，旋即恢复冷面孔：“不能！你连死都不怕，还怕被人看见裸体？光着！”顿了顿，担忧自己言语过重，便缓和了态度又说道：“你这身子又湿又粘，先让阿九帮你擦了身子，再穿。”

沈初九忙向阿九用力眨着眼睛，一边小声催促道：“快点！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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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九如同老爷那般站在原地，任阿九握着一块毛巾，将他身体各处擦净，随后从陈随润手中接过一套干净衣裳穿上。

陈随润道：“坐下，该打理你的脑袋了。”

沈初九便坐了下来，闭上双眼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头上的果酱菜汁堆积最多，额头又破了一道口子，打理起来并不轻松。陈随润先是用湿毛巾，将沈初九面孔擦了个干干净净，随后又取了一块干毛巾，只沾湿了一个角，细细地替沈初九擦拭额头，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直到将污秽尽数除去，只留下凸起的一个小包。那小包便是伤口。

陈随润心平气和，丝毫不因为细枝过多而气恼，一点一滴小心行事，直到用一块纱布包住干净的伤口，才算完事。他长吐了一口气，活动着双肩，叹道：“总算好了！”

乐宇达赶忙拱手行礼：“多谢大夫，我身上并无多少银两，账先记在县衙头上吧，月底的时候我会亲自

来的。”

陈随润点了点头，盯着沈初九的脑袋，一边甩动双臂以做放松，“行，不过臭小子，我今天不想再见到你了。阿九，走，我们去看看阿千怎么样了。”

阿九弓身应道：“是，师父。”便与陈随润一起走了出去。

待一老一少离去，乐宇达才笑道：“大夫这是关心你呢！”

门外虽已不见了陈随润的影子，沈初九依旧没有收回视线，同样笑道：“我知道。”

乐宇达在沈初九身畔坐了下来，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沈初九，“为什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沈初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回想着之前的遭遇，若有所思道：“若非如此，这件事是绝对办不成的。”

乐宇达双眉一紧，“哦？此话怎讲？”

沈初九叹了口气，右手扶着脖颈缓缓转圈以做放松，“加收赋税便是加重百姓负担，百姓如何愿意？即使减少一半，仍如泰山一般，将压得百姓喘不过气，

可既然要打仗，又不得不收税。我虽然不喜欢李将军，可既然倭寇打掉了朝鲜，而朝鲜又紧挨着大明，说不准过不几年倭寇便要动我大明，所以这一战，必须要打，赋税，也必须要收。可百姓不愿，我们该当如何？硬来或许可以，我领着几个人荷刀持枪挨家挨户地上门收，可如此必定造成民愤，民愤积怨便成了灾，所以我只好软硬兼施，软的，正是减少一半的税赋，至于硬的，便是如此。”

乐宇达仍是不解：“如此几何？”

沈初九道：“让百姓来闹事，动手打我，打伤了我，他们便心有愧疚，我再添油加醋一番，他们心中的愧疚便会更甚，到时候我再行安抚，百姓即使再不情愿，也释怀了。”

乐宇达不禁竖起大拇指：“高！这招实在是高！”

沈初九强颜欢笑，片刻之后却是叹了口气，“但愿我的血不会白流，百姓的苦不会白吃...李将军，你可一定要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