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刘彻无疑也意识到了这点,故在诸国内附后,皆将其属民打散,与汉民混居,其间虽免不得爆发些矛盾乃至争斗,但总比归化之民抱团聚居,在局部地区形成人口优势,日后来个鹊巢鸠占,闹甚么民族自治的好。
你们懂得,我不多说了。
庄姝撇嘴道:“待我见了你那族弟,必与他说道说道。”
刘塍哈哈大笑:“就怕你见了他,缩着脖子不敢吭气。”
庄姝只道他在说笑,自是不信。
然而,由不得她不信。
刚入长安城,到得北阙甲第的顺南侯府,尚未来得及四处瞧瞧属于她的小跨院,她便是见到了刘塍口中的那位“族弟”。
太子殿下亲临!
尚未安顿好的庄氏众人得了通传,端是鸡飞狗跳,顾不得梳洗就要尽数去迎。
顺南候嗣子庄临,早先向皇帝陛下呈上举国内附的国书后,没再回返滇地,而是留在长安城,早早入住顺南侯府,数月来既为家人迁居此地做着准备,亦认真学习各项汉室礼法和诸多约定俗成的规矩。
他忙是抬手拦住自家阿父,吩咐下人传回,所有女眷和侍卫下人尽皆退避,唯留数名手脚利落的婢女到正堂候着,阿父则领嫡系子侄前去迎驾。
庄淼见得自家儿子果断利落的安排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庄淼等人出得中庭,便见得刘塍正立于前庭,与身着玄色衣袍的少年谈笑。
刘塍适才将他们送到顺南侯府,就已告辞,说是要回北阙甲第南坊的丹徒候府稍事梳洗,等着陛下宣召,再入宫复命。
此时见得刘塍又至,再瞧他对那少年颇为恭敬,少年的身份自是呼之欲出。
只是,太子殿下的长相也未免……
刘沐长得不丑,恰恰相反,五官虽尚嫌稚气,却也长开了,端是剑眉星目,加上老刘家祖传的狭长凤眸,微微眯起时,已很有几分不怒而威的味道了。
毕竟是出身尊贵,又自幼习武不辍,正值意气风发的年岁,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带着锋芒锐气,散发着青春期荷尔蒙。
然而,此时的刘沐面庞黝黑,比昔日的古铜肤色还要深得多,汉代虽没甚么“以白为美”的说法,然有道是“一白遮百丑”,与之相反,肤色黑到刘沐此时的地步……就不像养尊处优之人,更遑论尊贵无比的太子。
尤是又身着玄色衣袍,远远瞧着,五官看不分明,唯见得咧嘴笑出的那口白牙,在骄阳映照下泛着光。
庄淼见得太子顶着午后烈日,在前庭站着,差点昏厥过去,忙是迎上前去,将太子迎入堂上奉茶,口中不断告罪。
刘沐却是摆摆手,笑言道:“不妨事,是孤王冒然来访,也怨不得你等怠慢,现今已为我大汉列候,孤王擅自进门已是失礼,若再直入堂上,教诸御史闻得,怕是又要上奏劾正了。”
这话虽有所夸大,但实际上也相去不远,至少在登门拜谒师长时,莫说太子殿下,就是皇帝陛下都要谦恭守礼。
庄淼好歹已得觅汉候,王侯府邸不是窑馆,太子殿下也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尤是误闯香闺,唐突女眷甚么的,怕是要到宗正府吃顿祖宗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