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措疼得难受,没有追究那样多,咬着唇说自己拿不到的东西。
“哦,我包……里有药,你……”
她话说得断断续续,而且还没有说完。
但顾晖听懂了。
“我扶你上去。”
“起不来。”
顾晖垂着眼看她。
她仍旧没有抬头,情况只能从她细弱的声音中窥探。
傅措的声音中没什么劲,像疼得快要晕了。
顾晖默了默,终究是伸出刚才收回的手,却没有再扶,反而是直接抱起。
她可真瘦。
在别墅时,顾晖见到过她精致而明显的锁骨、纤细雪白的脚腕,一直都知道她是个纤瘦苗条的女孩。此刻将她抱起,却更能深刻感受到这个事实。那样张扬骄傲的女孩,抱在手里却显得娇小玲珑,易碎得让顾晖握住她的手臂时都不敢太用力。
顾晖轻柔地将少女放到硬板床上,然后才去找她今天背着的粉色小羊皮单肩包。
里面如傅措所说,的确有一板药。只是房间里没有水,顾晖又跑下楼去找水。老房子里没有饮水机,刚才他们也没有烧开水,顾晖没有找到半点可以喝的水,只能回到自己房间里拿他的旧保温杯。
顾晖从来不喝饮料。出门就带着他阿爸送他的保温杯,好在地震的时候,它没有坏,顾晖用久了也有感情,就将它带到了北市。在飞机上时,给杯子灌满了热水,此刻水还是温的。用来给傅措吃药刚刚好。
顾晖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给她温水与拆开的药,帮她吃完,站起来想把保温杯的小盖放回桌上时。
忽然感觉左手的手腕被拉住。
有些凉。
顾晖扭头看过去。
牵绊来自一双手。
顾晖从来没有被这样的手牵住。
微凉、纤细、娇滑而柔软。
力道其实不大,但顾晖抬起头看见了少女无意识中轻锁着的眉头。
他想挣开束缚的动作停下。
再次缓缓坐在床边。
吃了药的少女眉头松开了些,但看上去仍旧不太舒服。
月光下她睡着的模样不算乖顺,没有白日里的盛气张扬,可也不像个乖巧的孩子。眼睛是紧闭着的,而挨眼睛很近的那一颗红黑痣被浓密的睫毛挡住,少了几分锐气。
但顾晖知道,她睁开眼的时候,眼尾会微微翘起,而那颗泪痣会带着桃花色,在她本就动人的眉眼中展露光华万千,是一种冷艳且高高在上的魅惑。
一如她如今有些苍白的唇。
往日里会泛着淡淡樱花的颜色,柔软且诱人。
记忆再度翻涌。
初来乍到时,偶然碰触的柔软又缓缓缠绕上心头。
顾晖沉了沉眸色,单手紧握着杯水,错开眸光也转动身体,面向石壁,透过纱窗去照寒冷月华。
眉梢微动,杯盖里的水轻漾。
只有左手依旧没有动。
不知过了多久。
傅措缓缓醒来。她疼痛稍微释缓,苍白的唇渐渐恢复些许红润,意识也渐渐恢复,却依旧坐不起来,也不太能动,只可以半躺着。
她刚才痛得厉害,意识也似有似无的,不过隐约记得自己是后来疼得厉害滚到地上,也记得似乎有人进来了。
傅措侧了侧头,看见了旁边坐着的顾晖。
果然如此。
她就记得有人进来了。
床边的少年头偏向另一方,去看外面的冷柔月色。手里端着杯记忆中她没有喝尽的水,一动也不动。
傅措痛意渐消,力气恢复不太多,但精神恢复了一些,看着像块石头的背影。
她醒了就要逗人,唇边上了些狡黠的笑意。
“你怎么不看我。”
轻细但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忽然响起。
顾晖手中的水又颤了颤。
他扭头看过去。
见到傅措醒了。下意识呼出一口气,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傅措其实现在也没有想要答案,就随口一问想引他看过来而已。
此刻见他转头,便又问,“几点了。”
顾晖抬起头看向墙壁上刚刚一直在和他数时间的钟表。
“两点。”
这么晚了啊。
傅措伸手弯着眉头按了按太阳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胃不疼了,但她脑袋居然晕晕沉沉的。
她有胃病,不算严重,也不经常发作。这药还是上次喝酒宋泽放里面的,刚好今天派上用场。本来不严重的胃病,一顿不吃也不会怎么样。只不过傅措一天没吃饭,之前还吃了机场买的辣鸭翅才会这样。
可它不发作,傅措也差不多忘了这个病,谁知道忽然就又有情况了。
“我去给你煮粥吧?”因为她的双手离开而重获自由的顾晖站起来说。
傅措像是没听清,又似乎还有些没清醒,“嗯?”
顾晖放下杯盖为她解释,“胃痛喝粥会比较好。”
刚才替傅措拿药,他就着月光看了眼上头的字。是比较常见的西药奥美拉唑。
顾晖之前在医院照顾他妈妈的时候看见过。当时同一房隔壁病床上的那位中年人出院时,拿走的就是这种药。
他记得就是缓解胃痛的。
傅措想着似乎陈姨也是这么干的。刚才的痛苦的确难捱,她不想再经历,而且确实有些饿了,“谢谢了。”
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门被带关上。
傅措用了些力,缓缓坐起来,感觉左手有些僵硬的麻,她漫不经心地揉了揉,脑子里忽然就闪现出了画面。
傅措懵了一下。
原来是握住顾晖的手腕握得僵硬了。
难怪醒来的时候他还端着那杯水。
她揉手的动作慢了些,黑眸里逝过半点笑意。
可真是个傻子。
又傻又奇怪。
她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奇怪的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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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晖的粥很快煮好,端上来的时候热气腾腾。是很常见的白米粥,被他煮的很稠很软,还能闻得到淡淡的米香。
傅措拿着勺子搅了两下,吹散热气咽下几口。
可惜没有糖。
嗜糖如命的傅措皱了皱眉。
“我没有找到糖。”顾晖适时说,“只有盐。”
傅措一听挑了下眉,带着半点笑意看向身边一直没有离开的顾晖,“你怎么知道我要糖。”
“……你包里都是糖。”顾晖诚实地解释。
刚才给她找药的时候,她包里除了手机充电器就是糖,各式各样,最多的是薄荷糖。
傅措搅着粥扬唇笑着,像是开玩笑地说,“那可以把包里的糖加到粥里,反正这粥这么烫。”
顾晖很正经地摇头,“不行,那些都是糖精。”
“白糖也是糖。”傅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