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

这事还得从我爷爷的父亲那辈说起。

曾祖父和曾祖母生在一个贫穷苦难的年代,好不容易捱过了战乱,却没有捱过缺衣少食的六七十年代。

曾祖父早早的因病去世,留下曾祖母和一儿一女,那时候是真的饿啊,没有钱没有粮食,只能去偷大队的玉米,被人抓到了,天天去队里挨打,结果身子垮了,不久也撒手人寰。

爷爷那年十五岁,把年仅八岁的妹妹送到湖口给人当童养媳,自己则得大伯父垂怜,过寄过去当儿子,好歹有了个家,不至于流落街头。

曾祖父排行老二,排行老三的便是叶慧惠的爷爷了。叶慧惠的爷爷先是生了一个闺女,后生了三个儿子,她爹便是她爷爷五十岁老来得子生的最小的那个。

按照辈分,我还得叫叶慧惠一声小姑姑。

我妈跟叶慧惠她妈也是同龄人,经常坐在一起聊天,一聊就是一下午。

我就天天带着叶慧惠从这蹿到那儿,叶慧惠这姑娘又老实又听话,从小就跟跟屁虫一样跟着我,我只要对她说“慧惠,这个草能吃,很甜的。”她便能毫不犹豫的抓起坟头上的杂草往嘴里送。

我们村分“刘屋”“叶屋”“吴屋”“上坝”“中坝”“下坝”以及后来编入我们村的“修閘”,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总之我不能将我们村所有的孩子认全就是了。

“叶屋”有条路,路的两边都是坟头。全都是村里老了人的,就放在这里来安葬的,每到清明,坟头上总能插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花。我和叶慧惠经常从这条路上走,一点也不害怕。

谁让这条路离小学近呢?

我们甚至爬到人家坟头上,去把花拔下来带回家,后来我妈吓唬我,说你把花带回来,晚上那些鬼一定来找你算账。我吓得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第二天就把花重新插了回去。

我妈不喜欢我爷爷奶奶,经常在我跟前说他们坏话。奶奶也不喜欢妈妈,恨乌及屋顺带着不喜欢我。

在我的记忆里,她们还打过一架,年轻的妈妈占了上风,把奶奶按到地上打,我跑去把住在我家后面的君盛伯伯喊来才把她们拉开。

后来奶奶就更讨厌我们母女了,几乎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我妈怀我弟的时候她一点忙都没有帮,可怜我妈大着个肚子还要去地里干活,回来也吃些没有营养的东西,我弟生下来的时候只有六斤多,后来也是一直瘦瘦的,所幸身体没有什么大毛病。

而我呢,那段时间缺人照顾,一个人在家玩,冻着了也不知道,落下了鼻炎的毛病。

反观姑姑,姑姑几乎是跟妈妈同时怀的孕,从有了孕就回来娘家,奶奶疼姑姑,一直悉心照料,什么鸽子汤鸡汤排骨汤,每天都不带重复的。

明明住在同一屋檐下,都怀了孩子,一个是外孙,一个是孙子,却过着天壤之别的生活。

两个孩子前后只差两天出生,姑姑的孩子却比我弟足足重了两斤。

我妈跟我抱怨的多了,我便也讨厌奶奶了,觉得奶奶是个心肠恶毒的人。

儿时记忆里的奶奶确实“恶毒”,我那时候小,不明白为什么奶奶每次出门都要把房间锁上,因此对她的房间充满好奇,我觉得那里面一定有很多好吃的。

有一天奶奶忘记锁门了,我偷偷遛了进去,这里翻翻那里翻翻,什么好吃的都没找到。

正要出来,奶奶回来了,她用枯树皮一样的手抓着我的,望着我的眼神像是抓着一个小偷。

她把我拽到妈妈面前,用尽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话污蔑我是个喜欢偷东西的小孩。

哈,那时候我第一次知道偷东西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