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美的面庞上满是泪水,连脑后的枕巾都是一片湿凉。
沈嫣缓缓地坐起,转眸四顾,神情有些凝滞,眼中也渐渐地浮现惊疑。
她很确定自己是死了,咽喉被割开的剧痛也足以令她几世难忘,然而当一双纤手颤颤地抚上颈间,指下触及的肌肤光洁柔腻,娇嫩无比,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显然是沐浴后又抹过了玫瑰香脂。
帐子被人掀开,一个有些发福的妇人探进身来,见着她满面的泪痕,顿时心疼不已。
“乖命儿,好好地怎么哭了?”
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沈嫣一下红了眼眶,鼻端一热,泪珠儿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奶娘!”她哇地一声扑进了妇人的怀中。
这妇人是她的奶娘刘嬷嬷,昨夜为了她不受欺侮而被人活活踢死。
刘嬷嬷抱着比自己亲生的娃还要亲的小姐,已有了些皱纹的脸上尽显慈爱,“不怕不怕,奶娘在这,阿命儿不怕,当心哭得厉害又闹毛病了。”
沈嫣有哮症,这是从娘胎里带出的毛病,发作起来虽不致命却是十分难受。长大成人后,许是家中照顾得好,倒是有两年不见发作。然纵使这般,刘嬷嬷也是格外小心精细,生怕有个闪失。
听了这话,沈嫣又想起昨夜里奶娘的死,哭得更厉害了。
“奶娘!我好怕没追上你们我就成了孤魂野鬼!”
“等咱们到了奈何桥,可不要喝那孟婆茶,一定要先去阎君那告上一状,绝不能让那些恶人逍遥法外!”
她闭着眼睛,语无伦次,大声地哭着,喊着,尽情宣泄着心底的委屈和恐惧。
“大吉大利!”刘嬷嬷听出了点意思,变了脸色,慌忙打断她的哭喊:“大过年的,姑娘说什么傻话!”
沈嫣愣住了:“过年?”
见她不哭了,刘嬷嬷掏出帕子为她擦了泪痕,又拿了外裳来给她穿上,“可不是要过年了,今儿是除夕夜,也只有您这做姑娘才能有清闲睡午觉,我老太婆可是忙了一整圈,这才得空来看看您起了没。年夜饭开得早,冯姨娘都打发人来催了两回了,姑娘还是快些起来收拾一下,免得去晚了让人落了话头。”
沈嫣越听越糊涂。
“奶娘,您说什么呢,咱们不是都死了么?难道地府里也过年吗?”
刘嬷嬷大惊失色,伸手就捂住她的嘴,一连“呸”了十几声,“姑娘这是怎么了,可不准再说这种晦气话!仔细让人听了传出去要惹老爷不高兴!”
沈嫣给捂得小脸通红,脑中浑浑噩噩,却也将奶娘的话听进了七八分,忙不迭地点头。
“这就对了。”看她点头了,刘嬷嬷这才松了手,拾掇着她睡乱了的头发,和蔼道:“姑娘定是发了梦魇。您看,这可是在家里,有老爷,有大小姐,还有奶娘在,这么多人守着您护着您,不好的事都离咱远远的,您可什么都不用怕。”
沈嫣恍恍惚惚,窝在奶娘怀中,怔了好半晌,才抬起头,两只眼睛还是湿漉漉的,止不住地抽抽搭搭:“那今儿晚上就是除夕了么?”
“可不是呐,您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可别让老爷等着。”
套好了外裳,刘嬷嬷将沈嫣扶下床到妆镜台前坐下,打开镜奁,取出梳子就给她梳头。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三章奉上
注:“命儿”是方言,长辈对晚辈极为疼爱就会冒出来的口语昵称。猜猜奶娘是哪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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