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和徐震是谁先醒的?”
“我爸。他那时候已经在择菜了。”
林嘉月皱眉,徐震会不会在徐康乐睡着的时候去了黄家?可这假设成立的话,他又是怎么做到,在三点之前返回自己家的?
徐家和黄家距离比较远,有一段路也不好走,骑自行车大概需要四十分钟,黄涛和吕兰的死亡时间是两点到三点,取中按照两点半算的话,加上半小时路程,徐震赶不回家里,取头按照两点整算,余出来的二十分钟勉强可以消灭自己的犯罪证据,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做在家中择菜。可这也是假设,事实不可能这么巧合,发生在整点。
难道徐震被冤枉了,韩轩又一次看错了?
徐震百分之百在撒谎,但徐康乐说的确实是实话。
韩轩对这样的测谎结果很不满意,问题到底出在哪了?
林嘉月见韩老师不开心,有意哄他开心,问他,“吃雪糕吗?”
侧目淡淡地看她一眼,韩轩回道,“和你的爱好不太一样。”
诶?他怎么知道自己郁闷的时候喜欢吃雪糕?是她的什么行为出卖了自己,提到雪糕的时候,瞳孔放大了吗?
想到这,莞尔一笑,林嘉月小声嘀咕道,“真是近朱者赤啊。”
“韩老师林老师!”小魏手上拿着一盒用过的消炎化瘀药膏朝他们跑来,“法医对黄欣欣的初步尸检有结果了,真的是非正常死亡,黄欣欣被进行了安乐死……身上有针孔,面部表情安详,应该注射的凝血剂。”
目前在中国,安乐死尚未合法化,对黄欣欣实施安乐死的人,已经构成了故意杀人罪。
“会是谁?吕兰?”林嘉月拧眉,“可一个愚昧无知的村妇是怎么弄到凝血剂的?”
“赵春给的。”韩轩终于明白了,赵春一直要隐瞒的真相。
“这混蛋,胆子竟然大得敢杀人!我现在就去带他回来!”小魏义愤填膺,离弦之箭一般朝车子跑去,半路他突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将手里一直拿着的那盒药膏递向林嘉月,“林老师,你别嫌弃,这药膏我和同事用过,不过我们没直接放身上抹,都是先涂在手上,再往身上抹的,是干净的!”
林嘉月才没那么挑剔,接过药膏道谢。
“不过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同事之间互相关心!”解释着,他朝韩轩望了一眼,还特意强调地叫了他一声,“韩老师。”
“……”韩轩有点懵,高速运转的脑袋还是第一次有点儿转不过弯来。
审讯室的墙面洁白耀眼,反光效果很好,映得整个房间格外明亮,令徐震的脸异常清晰。
眼睑紧绷,唇角紧抿,此时的他就想一只拉到极限的弓,与韩轩对视时,他下意识伸手拉了下衣服的领口,像是被领口勒得有些喘不过来气。
典型的通气行为,对压力的一种反应方式,也是反映一个人对自己想到的事情或所处的环境感到不愉快的信号。
“四月二十七号,你都去了哪儿,做了些什么?”韩轩站在他的对面,居高临下。
强装镇定,徐震回答,“上午我去邻村帮人封棺,活干完后,我就回家了,到家的时候正好中午十二点,我和乐乐吃完饭,一起听了会儿广播,就都睡着了,大概睡了两个多小时,醒的时候是下午三点。乐乐白天没法出门,我经常晚上带她出去走走,所以我们家的作息和别人家不一样。”
“时间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房里暗,看不见天色,我有经常看表的习惯。”
“拿你也有随身携带手套的习惯吗?”
这话一出,徐震的眼睛立刻频繁地眨动起来,他变得焦虑异常。
沉默片刻,他答说,“……有。我干的都是粗活,确实有随身带手套的习惯。”
“所以,你去了黄家,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不过手套因为沾了血,被你处理掉了,”微顿,他打量他身上的破旧衣衫,“二十七号穿过的衣服应该也沾了血,一起被处理掉了,是吧。”
“没有,我没去过黄家。”他极力狡辩,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呆在家里陪乐乐!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那可以去问乐乐。”每一次提到自己的女儿,徐震的脸上都有一抹浅淡的得意拂过。
另外一间审讯室中,林嘉月正在对徐康乐进行测谎。
在白天出门,徐康乐被包裹成了一个时装版的木乃伊,帽子、太阳镜、口罩、手套,一样不少,真的做到了全方位的防晒,一寸肌肤都没暴露在外。
窗户已经被遮挡了,虽然没有徐家的窗帘厚实,但小魏为了徐康乐现找来的床单还是很有用的,一缕阳光都没有偷溜进屋。
“可以把你的眼镜和口罩摘掉吗?”林嘉月还是第一次对谈话人这么温柔。
她已经知道了徐康乐所患的病,知道了她的真实年龄,十八岁,距离二十岁不远了。她希望这个世界上可以有奇迹,希望面前这个还没有见识过外面世界的女孩能够多活几年……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友善,徐康乐动作缓慢地将对于她脸型来说算是硕大的太阳镜摘下来,一双无法像太阳一样光亮的眼睛展现在林嘉月面前。
“还有口罩,最好也摘掉。”
迟疑,最后她还是听话地照办了。只是没有了这两样物品的生理保护和心理保护,徐康乐变得更加恐慌,仿佛她是一只正被狼群包围的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