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打算和参政院分庭抗礼了。”辛弃疾面不改色地接道:“这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就算真的要有所举动,起码也要等五年以上的发展期。”
“老天,五年以后我都快三十五了……”柳恣喃喃道:“想到自己会变老还有点难过。”
钱凡显然脑子里还有些东西没有转过弯来,只摸着胡茬道:“你再说清楚一点,我还是有些地方没有跟上。”
辛弃疾举起了板子,给他看这其中交叉的关系。
如今方胡等临商的诉求,是争夺更大的利润和发展空间。
临国政府为了长远打算和政局的安稳,一直只允许他们在轻工业的部分领域向宋投资,而且垄断承包了宋国的铜币铸造等多项业务,显然是挡了好些人的财路。
宋国一直为了防患于未然,在不断地给商业税增加压力,并且不断修订条例更严格的控制商业发展,如今可以说是过度干涉自然经济。
可是宋国参与投资的商人和官员都早就尝到了甜头,在这种高压环境下自然也心有异议。
而临国的商人利用了他们共同的利益平台,在主动的深化双方的共同矛盾。
他们想要联手做些事情。
资本家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
马克思曾说,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
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
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
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
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权力和利润的双重诱惑,在同时向某些人招手。
临国为了保全自身,在早期五年里极力推动轻重工业的并行发展,并且依赖重工业的材料和能源支持而建设出更强力的枪/械火/炮。
但现在,反噬效果开始萌发了。
“还是我们当初法案修订的不够细致,”钱凡听懂以后喃喃道:“如果……”
“不可能的。”
“没有如果。”
另外两人齐声说道。
柳恣任热毛巾捂着酸涨的眼睛,靠在软枕上慢慢道:“这是历史的必然趋势。”
哪怕他们穿越回几年前,如何想方设法的改变事件走向,事情的结果也会走到这一步。
当然,如果真的能选择穿越的话……恐怕他们就直接回时国了。
“所谓五臣,指的是汤思退、谢深甫、王淮、蒋芾,”辛弃疾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还有陆游。”
此五人,是朝堂中话语权极高的重臣,也是三企十业的核心参与者。
但他们到底倾向如何,到底有几个人在与方胡二人共同谋划,就不得而知了。
想来有的人是主动入局,有的人是被诱惑着拉进来的。
伴随着无神论思想在民间的蔓延和发展,事情已经越来越脱离所有人的想象了。
从前的忠直之臣,在不同学说的影响和同僚的极力劝说下,已经在悄悄转换阵营了。
“而二商,是江淮瓷商之首许观,和东南丝绸巨贾穆曲谅。”
辛弃疾写字的动作一顿,缓缓道:“这些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正在蚕食整个江淮地区的地盘,在吸收越来越多的工人和流民,借着朝廷一心扑在收复金土的时间不断地扩大势力。”
“我们似乎能做的事情不多。”钱凡头疼道:“真烦你们这种要打仗不明着造/反的,搞什么商业战产业战舆论战,轰他娘的意大利炮不行吗。”
“不行。”厉栾推门进来,冲着柳恣一扬下巴:“柳元首,好点没有?”
辛弃疾抬手将热毛巾拿了下来。
“嗯?”柳恣眯着眼看向她:“我吩咐你的事情都办妥了?”
“嗯,我领着钱凡拨给我的部队,已经封停了江银整个f区和扬州d区的大楼,”她淡笑道:“青玉和龙牧的人借着反间谍侦查的名义在直接动他们的数据库和资料库。”
“你可真够流氓的。”钱凡嘟囔道:“拿我的人干坏事还不说声谢谢。”
“谢谢?”
“呸!”
不管是合金制造还是化工相关的资料,都不是他们想带走就能带走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显然已经有些东西必然会留在宋国境内,再抢回来就只能靠发动战争了。
有的事情确实可以谈不拢就轰他娘的,一炮不够就他娘的轰到脑阔都炸飞为止。
但有的事情不能这么解决。
如果把方氏和胡氏的产业连根拔起,显然会直接动摇临国的生存根本。
可是如果政府强行安插人来接管权力,先不说现在有多少人才能胜任这些工作,光是要架空多少管理层都是个问题。
就算政府空降高管到这些企业里,也拦不住临宋商人的合谋。
这是资本流通的必然导向——手握现代科技的穿越者在彻底扎根到古代之后,多得是有野心的人想要逃离原政府的控制。
那么如果中断临宋工业区合作,不再扩张工业链和市场呢?
事情只会更糟。
临国为了自身的安全,必然不可能中断重工业和轻工业的发展。
可市场有限且购买力不足,又失去了与宋国的经济交流,那么经济危机和大规模裁员失业是必然的结局。
柳恣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的时候,看起来一直是在摸鱼,其实是在凭空对局,不断地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就是他不杀云祈的原因之一。
某些矛盾的产生是必然的,不管云祈参与和引导这件事情与否,杀了她一个还有胡凭羽,杀了胡凭羽还有方治业,单纯杀人是杀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