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义海年轻时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体魄高大魁梧,脸上纵横着几条老疤,浑身更是染就了摄人血气。
如今他虽然即将老去,可他在刑部磨砺了数十年,一张老脸威严赫赫,叫小儿看了也能被吓哭。
可是这威严的老父亲在面对小女儿哭泣时,突然之间就变得手足无措。
他是把江梅枝当成掌心宝宠爱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丢了,毕竟除了江堆雪那个小子,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娇娇软软,叫他心疼。
他把江梅枝抱到怀里,抬起粗糙的手给她擦眼泪:“爹的乖乖梅枝儿,那韩家的小子有什么好,不尊师重道就罢了,还生得文弱白嫩,爹一手就能把他捏死!还是那方遂比较好,高大威武,与你爹爹年轻时最像了!”
“呜呜呜我不要!我就要棠之哥哥!”江梅枝哭得小脸通红,惨兮兮可怜极了,“爹爹,我就要棠之哥哥,就要棠之哥哥!”
她仗着江义海对她的疼宠,纵情地撒着娇。
江义海最怕她哭个不停。
无奈之下,只得叹息一声,允了。
江梅枝顿时欢喜得没了眼泪,抱住她爹爹的脖子,吸了吸鼻子,娇声道:“那爹爹想办法把伯母放出天牢,好不好?”
她知晓这世上,她爹爹是最宠她的。
在外面,她会胆怯害怕。
可是在爹爹面前,无论她多少岁,她都是爹爹的心头宝。
哪怕她要天上的月牙儿,她知道她爹爹也会想尽办法给她摘下来。
江义海给她擦去眼泪,威严赫赫的老脸早化作了老父亲对娇宠的小女儿才会流露出的温柔,“好好好,给你放出来,给你放出来成了吧?”
“谢谢爹爹!”
小姑娘脸上还挂着泪痕呢,双眼却笑成了月牙儿。
……
入夜。
沈妙言原本还想在花好月圆楼蹭吃蹭喝多待几日,可夜凛带着君天澜的口谕,在她刚用罢晚膳时就赶了来,要接她回宫。
他带了上百名暗卫堵在月圆楼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要查封这座楼了。
沈妙言无法,只得悻悻乘上软轿,被一路抬回了皇宫。
她进了乾和宫,只见书房槅扇紧闭,里面还传出说话的声音。
福公公手执拂尘立在檐下,见她过来,忙低声道:“皇上在里面,和江太师与韩大人说话呢。”
沈妙言点点头,没进去打搅,只贴在槅扇上偷听。
她知晓这两人这么晚进宫见君天澜,大约是要请求赐婚的。
果不其然,江义海中气十足的洪亮嗓音很快传了出来:
“……即便本太师的乖乖梅枝儿三年无所出,你也不得纳妾、纳通房,不得养外室!否则,本太师定然带领门生族人,亲自去把梅枝儿接回来,叫你在朝堂上无法立足!”
沈妙言听着,不禁暗暗咋舌。
敢当着君天澜的面撂下这番狠话,江义海也算是头一人了!
韩棠之平静的声音随之而来:“老师,我是什么性子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
“就因为知晓你是个混账东西,所以我才不放心把我的乖乖梅枝儿交到你手上!”
韩棠之好似沉默了下,又道:“今夜有皇上作证,老师大可放心。”
这翁婿两人又争执了许久,才终于一同请君天澜赐婚。
君天澜早听得不耐烦了。
他的小丫头都没有追到手,韩棠之分明跟江梅枝八字儿都没有一撇,谁知道却能赶在他之前成婚。
如今细细算来,当初在楚国时交好的几位挚友,似乎只有他枕侧空空。
他面无表情地亲自拟了赐婚圣旨,叫福公公赶紧送这翁婿俩出宫。
江义海与韩棠之离开后,沈妙言才踏进书房。
君天澜目光柔了下来,温声道:“可要用夜宵?”
“要的。”
沈妙言眼睛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