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真的不能,等她成了皇后,遍寻天下名医,难道还治不好他吗?
这世上,最好的药是时间,只要给她时间,她定能让表哥彻底忘了沈妙言的存在,安心与她做夫妻,治好不能人道的毛病。
想到这里,压在心上的巨石仿佛烟消云散。
她娇声道:“我爱的是表哥这个人,与表哥能不能人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君天澜冷笑出声,“顾湘湘,记住你今晚的话。”
顾湘湘鼓起勇气,趁机道:“表哥,大哥说,你答应他把沈姑娘扔进教坊司,且此生不再去见她……既如此,湘湘可否斗胆提一个请求?
“请表哥把有关她的一切,都从乾和宫抹去。我听宫婢说,这宫中准备最多的,是她爱喝的甜杏仁茶,可我却不爱喝那个。还有她的梳妆台,她的衣橱……这所有的一切,都请表哥命宫人搬走。”
她顾湘湘虽然是插足者,可她却也是地地道道的世家贵女,她有自己的骄傲。
她想把沈妙言的存在,从这个男人的身边一点点抹去,直到连他的记忆里,也不再有她。
君天澜捻着墨玉扳指,暗红凤眸看不出丝毫情绪:“准了。”
顾湘湘大喜过望,忙不迭福身行礼:“多谢表哥!”
从这一晚起,乾和宫的所有宫人,都不许再提起“沈妙言”三个字。
那个女子的存在,仿佛成了这座皇宫的禁忌。
仿佛成了一道不可触摸的疤痕。
她在乾和宫里留下的一切,都被无情抹除,半分痕迹都不曾留下。
好似她根本不曾出现在君天澜的身边过。
另一边,教坊司中。
游廊灯火黯淡。
身姿纤细的姑娘,抱着头紧紧蜷缩在角落。
她衣衫破烂,周身全是淋漓鲜血。
季嬷嬷靠坐在扶栏上,一边嗑瓜子一边道:“教坊司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傲骨,把你那副倔强样子给我收起来,没得看了恶心!”
沈妙言长发凌乱,闻言,只是在臂弯中,悄悄噙起苦涩嘲讽的笑容。
傲骨?
事到如今,她还剩下几根傲骨?
她所有的骨气,都被那个男人亲手折断。
他将她的傲骨碾磨成粉,抛洒在过去所有的折磨里,早已收不回来。
季嬷嬷见她不吭声,冷笑了声,把手中瓜子扔到地上,拍了拍手,“看来沈姑娘还是没学乖,给我继续打!”
无数凌乱的拳脚,再度落下。
毫无怜惜。
恰在这时,游廊一端,有红衣公子漫步而来。
他身着胭脂红对襟锦袍,修身的款式,将他的身材勾勒得极为挺拔修长。
那双桃花眼透着微醺醉意,手中甚至还拎着一坛酒,俨然一副风流姿态。
季嬷嬷等人看见他过来,忙恭敬地福身行礼:“见过大将军……”
这位将军可是宫中有名的“杀神”,有事儿没事儿都要跑到教坊司闲逛,看不顺眼的人就直接当场虐杀,残暴得无法无天。
偏偏,皇上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没当一回事儿。
这种神经质一般的大将军,自然不是她们能惹得起的。
连澈对她们视而不见,周身气息冷淡,只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然而,却有两只手,突兀地抱住了他的长靴。
他挑眉低头,在看清地下那浑身是血的姑娘时,高大的身躯,不由微微一震。
沈妙言紧紧抱住他的腿,艰难地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声音虚弱:“带,带我走……”
宫灯凄迷的光,映亮了那双充满乞求的琥珀色圆瞳。
圆瞳中盛满了莹莹水光,仿佛下一瞬,那水光就会从睫毛间隙颤颤滚落。
她只穿着单薄的素白中衣,在刚刚那几名宫女的殴打下,鲜血染红了半件衣衫,隐约可见衣领下的青紫伤痕。
连澈俯视着她。
昔日权倾天下的女帝,那个骄傲到无法无天的小姑娘,此时,就趴在自己脚下,卑微地求他带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