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默默扶额,好嘛,这很强势。
君天澜的信笺尚未送到沈妙言手中,沈妙言已经准备带着北郡的战士们上战场了。
连澈作为她的行军先锋,于三日前带着三万人马离开了北郡城,正南下朝大梁城而去。
沈妙言本定于今日率军跟上,刚在素问的伺候下穿上特别定制的细铠,外面响起闹哄哄的声音,竟是魏懿闯了进来。
魏懿脸色黑沉如土,“我问你,你的好弟弟,可是把我女儿拐走了?!”
沈妙言尚未来得及束发,满头青丝披散在腰间,身着银白细铠,抱着垂红流苏的头盔,闻言挑眉道:“没有吧?就算有,筠儿不是连澈的夫人吗?带上她又有何不妥?”
“胡闹!”魏懿不悦,眼圈都红了起来,“筠儿身子娇弱,连风都吹不得,哪里能上战场?!用好药补品养着,筠儿也不一定能再活半年,如今若是上了战场……”
他简直不敢想象!
沈妙言并不知道这些事情,表情凝重了些,正色道:“我骑快马追过去,想来应当来得及。”
魏懿如今全然是半退隐的状态了,跌坐在大椅上,颓然地抱住脑袋,哪里还有过去的意气风发。
他纵横半世,权势与美人他都有,唯一放心不下的,却是他的一儿一女。
好不容易解决了这双儿女的婚事,谁知……
沈妙言望了眼他鬓角的霜白,心中莫名沉重了些,转进房中,让素问帮她梳好发髻戴上头盔,转出来对魏懿道:“我走了,我会尽量找到魏筠,把她送回来。”
魏懿仍旧抱着头,不言不语。
沈妙言带着韩叙之和素问,大步离开了澄光院。
他走后,沈妙言仔细想了一刻钟,才郑重地在纸上写了一个“哦”。
她把墨迹吹干,暗道这个字真是含义深刻,不仅成功表现出她对他的不重视,还表达出了她身为女人的骄傲与矜持,绝不会叫人看轻了她去。
而且另一方面,也暗含着她对他信笺的理解与回应,表达出她愿意与他和好的心思,且与他言简意赅的信件内容相呼应,在某些方面也显示出她的言简意赅比起他的寡言少语更胜一筹。
“哦”这个字,的确含义深刻,用起来甚是顺手。
她满意地用白玉镇纸把这封信笺压在矮几上,又亲自把地面那些个纸团捡起来,一张张重新展开铺平,望着上面肉麻兮兮的回信,自己都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暗道得快点把它们烧掉才好。
正在这时,张祁云在外面唤她去军营巡查,于是她尚未来得及把那些信笺烧毁,就匆匆换了身男装,跟着张祁云往军营而去。
却说夜凉在厢房中睡了个午觉,想着怕是自家主子等回信等急了,于是自个儿摸到沈妙言的寝屋,看见矮几上,右侧摆着张纸,上面漫不经心地写了个“哦”字。
而矮几右侧则摆着一摞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情话,什么“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什么“山无棱,天地和,乃敢与君绝!”
总之叫人很肉麻就是了。
他眯了眯眼,暗道大约这摞纸上写着的才是郡主的回信,于是匆匆拿布包好,就这么离开了平北王府。
沈妙言晚上才从军营回来,刚要让素问把回信交给夜凉,素问却疑惑道:“夜凉已经离开了,说是拿到了郡主您的回信。”
“什么?”沈妙言一愣,盯着矮几上仅剩的那张写了个“哦”字的纸,心中涌出一股不妙的预感,“素问,你看见我放在这里的那些废纸了吗?”
素问老实回答:“没有啊。”
沈妙言崩溃抱头:“糟糕了……”
二十天后,君天澜终于拿到了夜凉带来的回信。
冬雪渐融,他坐在明净的窗边,握着厚厚一沓信纸,只觉心里无比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