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都是阳光,让人感觉很温暖。
她偏头望向那张檀香木镂花拔步床,帐幔被风晃动摇曳,男人躺在里面,似乎还在沉睡。
她从锦被里爬出来,将被子折好放到红木柜子里,走到床前,用金钩将帐幔勾起,正要唤他起来,看见他脸上带着的暗金面具,忍不住又闭上嘴。
他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琥珀色瞳眸满是不解,她下意识地朝那张面具伸出手。
指尖刚触摸到冰凉,君天澜睁开眼,握住了她的手腕,被火灼烧过的喉咙,发音嘶哑难听:“有些东西,碰不得。”
沈妙言挣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扶他起来,又从外面端来木盆等物,伺候他洗漱。
等洗漱更衣之后,她便推着他去花厅用膳。
此时已是晌午,她推着他从曲廊中穿过,偏头望向庭院里的草木,总觉寿王府虽然端严奢华,但君天澜似乎很空闲。
目光若有若无地从他双腿上扫过,即便对大周不熟,却也能猜到,大周的皇帝,不喜欢这个新近归来的儿子。
君舒影在镐京经营多年,其势力并非是四哥可以比拟的。
四哥若想拿到那个位置,很难很难。
她想着,垂下眼帘,不想花心思考虑这些不该她考虑的事。
君天澜用膳时,她正要去厨房搜罗点吃的,可君天澜不许她离开。
男人眼角余光看见她盯着桌上的膳食直摸肚子,眉尖微微蹙起,叫侍女端来一盘白面馒头给她。
沈妙言不算太挑食。
能吃到红烧肉是很不错的事儿,可没有红烧肉,白面馒头也是可以管饱的。
她端着馒头走到角落,一边吃,一边小声同旁边侍立的小丫鬟说话。
君天澜面无表情,用膳的动作从骨子里透出独属于天家皇子的优雅矜贵。
余光却始终注视着那个小姑娘。
他已无法忍受,她离开她的视线。
想要将她牢牢困在身边,想要她从身到心,彻底属于他一个人。
韩叙之算什么东西,他能给她的,难道自己给不了吗?!
胸腔中没来由地涌起一股戾气,他将银筷扔下,没有心情再吃东西。
沈妙言见他吃完,连忙将剩下的馒头藏进袖袋,帮他净手后,推着他出去。
却不是回东流院的方向。
君天澜正要发怒,沈妙言声音轻缓:“我听说王府花园的景致好,你每日都待在东流院,怕是会闷坏。我刚刚问过侍女花园怎么走,咱们一起去瞧瞧吧。二月时节,想来园中的花儿都开了。”
君天澜默默无言。
沈妙言凉凉的视线扫过他的发顶,她能察觉到四哥心中积聚了太多怨恨,若她能帮他减少这份煎熬和痛苦,她会很开心。
如今正是二月,寿王府花园中,山茶、迎春、瓜叶菊、贴梗海棠、马蹄莲等都开得极好,园中一派欣欣向荣。
她推着轮椅,沿湖岸散步,有意无意地提起:“那年端午,咱们也是这般在江岸边散步的。我去买粽子,被混混欺负,是四哥救的我。我买了一个咸肉粽子,一个蛋黄粽子,四哥喜欢吃——”
“够了!”君天澜打断她的话,面具下的脸颇有些冷酷,“聒噪。”
沈妙言抿了抿小嘴,没再多言。
两人沉默地朝前走,君天澜的心疼得仿佛滴血。
他以为,她早已无情地将过去抛到脑后,可她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再度从她嘴里提起,并非是什么甜蜜的回忆,而是一层层揭开他的伤疤。
他宁愿,她忘记他们的过往。
气氛正诡异间,顾明匆匆寻了来:“爷,顾公子到了,正在花厅等您呢!”
君天澜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个草木掩映的亭子,淡淡道:“领他过来。”
顾钦原穿过园中的草木小径,远远就看到亭中的一男一女。
苍白的面庞早已失去血色,他垂下眼帘,缓步进了凉亭。
沈妙言正低头斟茶,闻见他进来的脚步声,轻轻将茶壶放到桌心,主动避嫌,走到凉亭外的台阶上。
君天澜盯着她的背影,呷了口茶,话却是对着顾钦原说的:“如何?”
顾钦原撩起衣袍坐下,自己倒了杯热茶:“五皇子背后,手握兵权的有母族萧家、联姻对象谢家。掌控大周财富的有张家,文有司马家,外部援助有以拓跋烈为首的草原。若要瓦解其势力,我认为可以从草原开始。”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