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蹲下去,在寂静的梧桐树下,嚎啕大哭。
马蹄声渐渐远去,她抬起头,注视着陌生的漆黑街道,哭得更加厉害。
她不认识路,只得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追着马蹄声跑,可还没跑出半条街,就被一块石头绊倒,整个人扑进了泥水坑里。
等她艰难地爬起来时,马蹄声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
天地之间,只能听见簌簌雨声。
她独自站在黑茫茫的街心,又害怕又肚饿,只得一边摸索,一边哭着往前走。
国师府中,沈妙言听见厢房的丫鬟说,谢陶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不禁又气又急,闯进君天澜的书房,“四哥,阿陶丢了!”
君天澜被她惊了下,笔尖一颤,最后一撇写歪了。
他将笔搁下,“丢哪儿去了?”
“我怎么知道!”沈妙言无语,冲到他跟前,“肯定是顾钦原干的好事!现在天下着雨,她出门没带伞,又是个小姑娘,万一遇上坏人……四哥,咱们得赶紧找人!”
君天澜微微蹙起眉尖,这个谢家小姐虽没什么用处,但到底是谢家人,不能死在他这里。
于是他喊了夜凛进来,叫他带着府中暗卫沿街去找。
沈妙言想了想,转身往外跑。
君天澜一把拉住她的衣领,将她给拽回来:“你去哪儿?”
“去找顾钦原那个王八蛋!”她咬牙切齿,“他肯定是发现阿陶跟踪他,就把她丢到荒僻的街道上去了!阿陶对京城又不熟悉,肯定是迷路了,我要去问他,把阿陶丢到哪儿去了!”
君天澜自然不放心大晚上的她独自出门,便让她在院子里守着,自己披了外裳,亲自去找人。
沈妙言信任他,于是答应了守在院子里,等他将谢陶带回来。
夜雨越来越大,伴着滚滚惊雷,屋中灯火明明灭灭,很有些吓人。
{}无弹窗“你想不想去?”对方不答反问。
“当然想!”沈妙言面露喜色,“听说草原上的羊奶酒很好喝,还有很巨大的牦牛,对了,还有烤全羊!听说草原上的烤全羊最好吃了!”
君天澜薄唇抿着一丝笑,拿起矮几上的四国地理志翻开来看。
沈妙言舔了舔唇瓣,指着地图,试探着道:“四哥,楚云间跑那么远,应该不止是会盟这样简单吧?他是不是想要收服那个可汗?你瞧若是加上草原,楚国的疆域就很大很大了……”
她收回手,沉默片刻,又道:“草原西边儿虽是荒漠与咸海,但是草原上的战士,十分能征善战。楚国与周国,无论谁取得草原,国力都会壮大许多。”
君天澜合上地图,“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还剩下几天时间,好好陪谢陶玩吧。”
说是玩,可这最后七天,谢陶整日里都不见踪影。
沈妙言找了伺候她的丫鬟过来,问了才知道,她每天天还没亮就跑出府去找顾钦原,等到天黑了,才独自提着灯笼赶回来。
沈妙言听着那丫鬟的回报,坐在长廊上,琥珀色瞳眸满是黯淡。
她对着长廊外的水池,洒下把鱼食,盯着那些争食的锦鲤,阿陶她大约是想回周国前,与顾钦原说上几句话吧?
世上有对爱情执着者如花容战,有不惜为爱铤而走险者如安姐姐,也有侥幸能得到爱情者如她自己。
可大多数人,大约都是爱而不得,甚至爱的卑微,爱的小心翼翼。
一柱细细的光线穿透长廊,洒落在她手边,无数灰尘在光中现形,争相飞舞。
她伸出手,恶劣地用手背挡住那柱光,灰尘便都消失不见。
在年轮转过的无数岁月里,暗恋成灰,终成泡影。
……
午后,乌云蔽日,天空一声惊雷,很快落起了细雨。
天街小雨润如酥。
顾钦原骑着马,不紧不慢地沿着十里长街往顾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