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喜欢,我让夜凛给你装一些回去。”君天澜说着,摩挲着指间的墨玉扳指,语态随意,像是在跟家人说话一般。
顾钦原笑了笑,又品了口茶。
他的手指很白细,端着碧绿的茶盏,相映成辉,隐约现出一股光晕来。
沈妙言跪在算盘上,望着这两个人,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两个人的身上,有着同一种气质,尊贵无比,高不可攀。
顾钦原又坐了两刻钟,同君天澜说了些闲话,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离开前,却居高临下地瞥了沈妙言一眼。
沈妙言与他对视,心里一突,这个看起来病弱而温厚的男人,目光十分冷漠,看她犹如是在看待一只蝼蚁,叫人害怕。
可他分明,只是个没有功名的白衣仕子,他怎么会有这样冷漠而矜贵的目光?
这一眼之后,顾钦原并不多言,很快走出了书房。
沈妙言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出神。
过了会儿,她回过神,才惊觉膝盖处很是酸疼。
她望了眼滴漏,顿时大骇,她已经跪了小半个时辰!
然而她都关注顾钦原去了,那十首诗,却是一首都没有背下来。
她后背被冷汗浸透,不由抬头望向君天澜,却正对上君天澜似笑非笑的双眼。
她眨了眨圆眼睛,忽然有点恼怒。
原以为君天澜是对她手下留情,可如今看来,却分明是早就算计好,她会对他们的谈话感兴趣,以致于忘记背书!
他知道她不喜欢背书,这么一耽误,再背完十首诗,可得背到什么时候?
他分明,就是要她多跪一会儿。
好腹黑的心思!
君天澜摩挲着指间的扳指,望着后知后觉的沈妙言,心情颇好,薄唇噙了一丝笑,随手端了旁边桌案上的热茶轻呷了一口。
茶雾缭绕,他的动作优雅矜贵至极。
可看在沈妙言眼中,却分明是坏到极点的模样。
{}无弹窗面对君天澜显而易见的怒意,沈妙言的小手摩挲着缎带,抿了抿小嘴巴,声音弱弱:“我觉得,挺好的……”
“挺好的?”君天澜一字一顿,眉宇间全是戾气。
这把黑檀木珠算盘,雕工精致,价值千金,被她拿来在地上当玩具也就罢了,如今竟还死不悔改,说什么试探圆润撒谎蒙骗他?
合着他前段时日那几下戒尺,全都白打了?
他的语气和周身的阴冷,让沈妙言觉得自己快要被吓死了。
她蹲在算盘上,双手抱着缎带,只拿一双圆圆的眼睛去瞅君天澜,可怜巴巴的,压根儿不敢随便动弹。
“滚下来!”见她居然还蹲在上面一动不动,君天澜怒声。
沈妙言吸了吸鼻子,讪讪下来,本想上前拉一拉他的衣袖讨个饶,然而君天澜直接一撩袍摆,在旁边那张黄花梨嵌牙木雕山水大椅上落座。
“跪下。”
冷冷的声音响起,沈妙言磨蹭着,一张包子脸上全是不情愿:“这是初犯,初犯无罪……”
“跪下。”
她咽下一肚子求饶的话,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在他跟前跪下来。
“跪到算盘上去,半个时辰。”他冷声。
沈妙言望了眼算盘,随即哭丧着脸转向君天澜:“算盘好硬的,而且又凹凸不平,跪着多难受!国师,妙妙知错了!”
“一个时辰。”
“国师……”
“两个时辰。”
“……”
沈妙言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人也忒霸道了些。
她想着,揉了揉双腿,以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跪了上去。
过了会儿,她见君天澜还不走,忍不住问道:“国师,你不出去了嘛?”
君天澜扫了她一眼:“怎么,希望本座离开,以便你偷懒?”
“我怎么会偷懒,我是怕误了国师的大事。”心中的想法被戳破,沈妙言默默别过脸,一脸傲娇地否认。
君天澜看着她那小模样,心里又好气又好笑,随手拿了本《诗经》扔过去:“前十首,全部背下来。什么时候背完,什么时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