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庆殿内歌舞升平,臣子们觥筹交错,共同庆祝上元佳节,气氛十分热烈。
就在舞姬们甩着宽袖,展示着仪态万妙的舞姿,而群臣目光都巴巴儿地贴在她们身躯上时,一道不那么和谐的声音忽然响起:
“启禀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君念语看向李秀缘,眼底划过一抹期待已久的亮色,抬手示意歌舞暂歇。
李秀缘行至大殿正中央,面容仍旧平静,“微臣要参奏一个人。”
“今夜上元佳节,李爱卿有什么事,若不是那么紧要,不妨留到明日再说。”
君念语抚玩着一柄玉如意,说着独属于帝王的客套话。
“回禀皇上,兹事体大,微臣认为绝不能再拖延下去。”
他说完,群臣的心,已然从刚刚歌舞升平中收回,紧张地盯向李秀缘。
谁都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户部侍郎在朝中堪称两袖清风、刚正不阿,平日里虽是户部的人,然而有事没事儿就参奏朝臣的事情,可不曾少干。
这大过年的,鬼知道他又开始参奏谁了!
群臣提心吊胆,坐在其中的卢明至,却捋了把胡须,笑滋滋地瞅着李秀缘。
他折了一个儿子,好在女儿有本事,给他寻了个这般出众的女婿!
瞧瞧,虽只是侍郎,可百官谁敢不给他面子?!
他正高兴着,很快听到小皇帝问道:“不知李爱卿要参奏谁?”
而他的好女婿,立即道:“回皇上,乃是吏部尚书,臣的岳父,卢明至!”
百官哗然。
所有人都目光迥异地望向卢明至。
卢明至更是呆了,不可思议地看向李秀缘,“秀缘,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什么?!”
君念语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李爱卿?”
李秀缘面无表情,脊背挺直,就那么直直跪了下去。
他拱手,掷地有声:“启禀皇上,微臣今夜参奏之人,乃是吏部尚书,臣的岳丈,卢明至!”
卢明至霍然站起,因为不可置信与愤怒,一张老脸抖动得极为厉害,“李秀缘,你疯了是不是?!”
除夕过后,紧接着便是上元佳节。
宫里早已开始布置,各色彩灯游龙走凤也似,把皇宫妆点得十分热闹繁华。
鳐鳐这半月倒是没去看热闹,只整日闷在雍华宫暖阁,寻思着在出嫁前,抓紧时间为凤樱樱物色一个好点儿的夫婿。
上元节傍晚,她正翻画册翻得起劲儿时,杏儿匆匆进来,“公主,魏帝陛下到了,说是要领你去承庆殿那边看热闹。”
“这皇宫的上元节我又不是没过过,年年岁岁都那样,不过大臣们聚在一块儿吃个酒赏个灯什么的,有什么热闹可看?”
鳐鳐摇头,目光仍旧盯着画册,“反正我不去。”
杏儿恨铁不成钢地盯了她一眼,正欲去转告魏化雨,谁知刚转身,就看见对方已经负着手踏了进来。
她惯是有些害怕这个少年,于是福了福身子,紧忙退了出去。
魏化雨从鳐鳐手里夺过画册,“他人制造出来的热闹,自是没什么可看的。自己弄出来的热闹,才叫真正的热闹。小公主当真不去?”
“自己弄出来的热闹?”鳐鳐诧异地望向他。
魏化雨笑得神秘,“卢鹤笙今夜,也入宫了。两年前、两年后,他屡次三番轻薄你之仇,小公主可想报?”
鳐鳐眼睛一亮。
她没带任何宫女,独自跟着魏化雨登上了宫里最高的藏书塔。
塔顶空旷,几乎可以俯瞰整座皇宫。
小姑娘在塔顶上溜达了一圈,好奇地凑到魏化雨身边,“你说带我来报仇,可这儿什么人也没有,我到底要怎么报仇呀?”
魏化雨搂着她的肩膀把她揽到怀里,下巴微抬指向一个方向,“瞧瞧,那不就是人?”
鳐鳐下意识望过去。
因是上元节,所以宫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只见远处的宫巷内,身着锦衣的公子,右腿残废,正拄着一根拐杖,艰难地在巷道内行走。
不是卢鹤笙,又是谁。
鳐鳐挑眉,“他怎么会在这儿?”
“那尘垢秕糠的玩意儿虽被褫夺官爵,可到底是官宦出身,自然是想随他父亲入宫,也来宫宴上热闹热闹,好昭显身份。只可惜,他干了那等事,你皇兄如何能容纳他待在承庆殿,自然是叫他自个儿滚出皇宫。”
魏化雨眉眼弯起,望向卢鹤笙的目光,犹如是在看一条丧家之犬。
鳐鳐道了句“活该”,旋即道:“你说带我报仇,可咱们与他离得这样远,如何报仇?魏化雨,你是不是又在诓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