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喝着绿豆饮子站在窗边儿,等她喝完,一转头,就看见君天澜端坐在灯火下,正仔细替她剥小龙虾。
他手边的白瓷碟子里,赫然放着一小堆剥好壳的虾仁。
女孩儿眨了眨眼,坐到他身侧,毫不客气地吃起了虾仁,“君天澜,是不是因为你知晓对不住我,所以才对我这么好?”
在她看来,君天澜突然这般宠她,就是因为无法替她杀了顾湘湘,所以才曲线救国,指望她能因为他的宠爱而对他感恩戴德,也好方便他在床榻上干那档子事儿。
君天澜仔细剥着虾仁,唇角噙着浅浅的弧度,“你仔细听着。”
“听啥?”
沈妙言安静下来,盯了男人侧脸片刻,却很快听得隔壁雅座传来声音:
“……都说鬼市里什么邪肆的东西都有,我就要巫蛊娃娃,能弄死人的那种,你可能替我弄来?”
是顾湘湘的声音。
很快,另一个苍老的嗓音跟着响起:
“顾小姐,如今正宗的巫蛊娃娃可是少见得很,不如这样,你付老朽五千两银钱,老朽回鬼市,替你仔细寻觅,如何呀?若是找不到货,老朽再把那五千两银钱退还给你。”
“成交!我必要那种能把人生生折磨死的巫蛊娃娃,你可别拿一般的来糊弄我!”
顾湘湘的声音透着恶毒,“这是五千两银票,你收好!三日之内,我必要见货!”
“好嘞!”
那老人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高兴。
很快,有慢悠悠的脚步声响起,当是那老者拿了银票离开了。
沈妙言优雅地拿帕子擦拭过唇角,“瞧瞧,某人的好表妹就是这般性子。偏某人还舍不得杀人家,大约还是想要人家给你做妃子吧?”
君天澜依旧在剥虾壳,闻言,只垂眸轻笑,“妙妙,我何曾想过要顾湘湘做我的妃子?”
“呸,我才不是你的妙妙!沈妙言就算在世,怕也要被你活活气死!”
沈妙言没好气。
沈妙言侧头,余光就瞥见了男人挂在腰间那鼓囊囊的荷包。
里面大约塞满了银钱。
她舔了舔唇瓣,犹豫起来。
半晌后,君天澜笑着把她牵起来,“走罢,就当是陪我。”
他并未准备马车,只单单备了一匹骏马。
正是浑身剽悍,通体漆黑无一根杂毛的疾风。
君天澜先把沈妙言抱上马背,继而自己也骑上去,一手搂着女孩儿的腰,一手攥紧缰绳,策马朝宫外而去。
及至来到镐京城内,沈妙言瞧见宫城辉煌,夜市上灯火如游龙,人声鼎沸之间,当真是热闹至极。
楼台笙歌,摊贩繁复。
长街上的小贩们,叫卖着各种饰以金珠牙翠的磨喝乐、彩画金缕的黄蜡铸水上浮、油面糖蜜制作的果食花样、红蓝彩缕束成的种生等小玩意儿,不一而足,引得游人纷纷驻足观看。
因着大周律法规定,夜市上不得驰马,因此君天澜下了马,只牵着缰绳往前走,叫沈妙言仍旧坐在马背上。
沈妙言两种眼睛不停往四处乱看,这样也喜欢、那样也喜欢,几乎要看花了眼。
夜市尚未逛至一半,马鞍两侧已然挂了许多包袱,全是君天澜给她买的各种小玩意儿,据说她要带回宫送人的。
两人走了一路,沈妙言瞧见不远处有卖饮子的摊子,又打发了君天澜去给她买绿豆饮子。
如今人们已然掌握存冰与制冰的技术,所以冰镇的饮子在夏日里十分普遍,寻常百姓也能食得,已不再是贵族们才能拥有的享受。
君天澜给沈妙言买来了绿豆饮子,沈妙言又瞅见旁边有卖小龙虾的,于是又打发了君天澜去给她买小龙虾。
最后,她一手捧着饮子拿芦苇吸管吸着,一手搂着打包好的蒜泥小龙虾,开始催君天澜寻个酒楼坐着,好叫她慢慢享用美食。
君天澜牵着马儿行了一段,又把马儿牵到路边,朝她伸出手:“下来。”
沈妙言被他抱下来,转身望向这座临街的三层楼阁,上面墨字招牌大书着“菩提谒”三个字。
楼内灯火通明,然而却格外静谧,与长街的熙攘繁华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地儿?”
沈妙言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