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初妙妙返回镐京城凤国公府时,也曾发生过这种异景。
他本以为君舒影会星夜兼程、不管风雨地远渡狭海,因此才带着众人冒雨去追。
可是……
他却没有料到,君舒影竟然会走得如此不慌不忙,在这雷雨夜里,居然还敢惬意地住在镐京城附近的驿馆之中!
他面色阴冷地勒转缰绳,一夹马肚,飞快朝驿馆而去。
驿馆内,沈妙言被侍女穿上柔软的雪蓝色棉质中衣,把她小心翼翼扶到床榻上。
君舒影正躺在帐中,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脸上还覆着一块半透明的纱巾。
他嗅了嗅鼻尖,清晰地闻见少女身上传来幽甜的玫瑰香。
他揭开脸上的纱巾,翻过半个身子,一手托腮望向她,唇角含着浅笑,“沐过身的妙妙,这肌肤白里透红,当真是撩人得紧。”
沈妙言静躺着,忍不住轻眨眼睫,“化骨水,可有解药?”
“放心,到了魏北,我自会让你恢复如常。”男人声音低哑,修长的指尖缓慢拂拭过女孩儿红扑扑的脸蛋,“妙妙暂且忍耐个把月……”
他,也会暂且忍耐个把月。
雕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男人周身的雪莲香透着沁骨的凉意,逐渐把帐幔也熏染得清甜怡人。
然而沈妙言闻着,却觉十分难受。
那萦绕在帐中的莲香就像是枷锁,把她一重重包围起来,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君舒影正要吩咐侍女熄灯,忽然外间响起敲门声和低语声:
“皇上,凤凰来仪,天降异象!有精锐骑兵靠近了咱们,怕是周皇察觉到咱们在这里了!”
君舒影挑了挑眉,带着探究的目光缓慢落在了沈妙言身上。
有凤来仪,那凤凰是冲着谁来的,不言而喻。
可那凤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猛然一皱眉,伸手拎住沈妙言的衣领,厉声道:“你干了什么?!”
沈妙言眼神冰冷地瞪着他。
“妙妙这眼神,可真叫人不舒服……”男人浅笑,放到沈妙言胸口束带的手,又慢慢移开,“你放心,抵达魏北之前,我不会碰你。”
说罢,他坐起身,正要让她就寝,却见她眼底神色变幻,似是想要与他说什么。
君舒影沉吟片刻,伸手替她解开哑穴,“你想说什么?”
沈妙言能够说话,先轻轻喘了口气,继而声音细细仿佛蚊蚋:“我想沐身。”
君舒影盯了她片刻,只见她那双琥珀色瞳子明亮湿润,不似撒谎。
而她平日里的确爱洁,即便是在北幕那种冰封万里的地方,每日里也必须洁身。
他想了会儿,唤了两名侍女进来,侍奉她沐浴。
沈妙言被扶进洒着玫瑰花露的浴缶后,就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浴缶里的热水氤氲开重重热雾,含着玫瑰花露的幽甜香味儿,十分好闻,令少女的头脑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她靠在浴缶壁上,暗道如今她虽然能说话,可若是张口呼救,必然马上就会被君舒影发现。
但她又不能动,想要自己跑掉是不可能的。
因为不能动,她亦无法给君天澜留下任何标记,让他知晓她在这里……
少女沉思着,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
不对!
她,可以为君天澜留下点儿东西!
她慢慢睁开眼,掩去眼底那弥漫的冷意与算计,只弱声道:“我觉着左手心有点儿痒……”
其中一名侍女闻言,立即弯腰,小心翼翼托起她的左手,细细替她按摩揉捏。
另一名侍女正替她按肩,余光瞥了眼她的左掌心,不禁笑道:“姑娘掌心这枚金蚕印的刺青,倒是格外漂亮精致。”
她竟以为那金蚕印是寻常刺青。
沈妙言语带笑意,“我亦觉得蛮好看的。”
她这么笑言,眼底却有暗芒一闪而过。
这金蚕印乃是当初在魏北时,被君天烬弄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