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妹妹说的是。”
楚云间站定屋檐下,望着她秀美的侧脸,笑容越发温柔。
只是那温柔之中,却透出一股浓浓的戾气。
君天澜好本事,弄大了沈家丫头的肚子,却又抛弃了她,叫她独自在这深山中纺纱织布,穷困潦倒地度日。
而他自己却和那个阴险狡诈的薛宝璋你侬我侬,好不恩爱……
他垂在腿侧的双手紧攥成拳,手背上已是青筋暴起。
是,一开始是他楚云间对不起沈家丫头。
可他悔改了啊,可他爱上了这个女孩儿啊!
她是他捧在手掌心以命相护的小未婚妻,他君天澜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般欺辱她?!
若他能东山再起,他定要问君天澜讨个说法!
男人周身溢出浓浓的杀气,即便是沈妙言,也清晰察觉到了。
她偏过头,不解地望着他,“来生,你怎么了?”
楚云间回过神,眼底的阴冷与毒辣刹那间消弭得无影无踪。
他对着他的沈家妹妹,笑容犹如雪山初融、春日花开,“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仇人。”
沈妙言认真劝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若好好住在这里,把剩下的后半生过好,也算没在世上白走一遭。”
楚云间凝视着她。
她才十四岁。
容貌稚嫩如孩童,却梳着妇人发髻,挺着大大的肚子。
那双琥珀色瞳眸依旧如昔日般清澈见底,却仿佛又多了许多东西。
她像是被强行采摘下的花骨朵,小小的一朵,尚未发育好的身姿羸弱纤细,虽然清秀好看,却再也无法盛放成花。
他的眼角莫名湿润了些,面对她认真的劝说,温柔笑了笑,轻声道:“那我不去报仇了,我就在这里陪着沈家妹妹,可好?”
——
嗷,本来想四千字写完,结果一飚起来就没能停下,应该还剩一章就能结束回忆杀。
对,前世四哥略渣,三哥也挺渣。
两人忙去前院,回禀了君天澜。
君天澜正与君天烬、顾钦原及薛宝璋商议大事,听她俩说了沈妙言离家出走之事,只觉烦得厉害。
那丫头,大约又在使小性子。
他抬手示意两人退下,继续商议起一个月后的宫变大事。
而拂衣和添香退出书房,各自为难地对视一眼。
添香苦着个脸,“你说,主子知道小姐怀了身孕的事儿吗?”
拂衣咬了咬唇瓣,“昨儿小姐说,她会自己告诉主子这件事,让我们不要多嘴。想来,主子也是知道的吧?”
“可主子一点儿都不担心……”添香望了眼书房的方向,眼中多了几分怨怪,“都是那个薛小姐,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
拂衣叹息一声,提议道:“咱们让夜凛他们寻些人出去找吧,兴许能找着呢。”
另一边,
沈妙言背着个包袱,手里抱着红木箱,雇了一辆马车,木然地离开了京城。
国师他们肯定能赢过楚云间,她只消稳稳等着,什么都不必做,大仇便也能得报了。
她摸了摸肚子,她的身份比不得薛宝璋尊贵,自是配不上国师的。
可与其叫她去做妾,她宁愿一个人带着孩子离开。
她不怕吃苦,她和宝宝两个人,也是能好好活下去的。
马车沿着官道,慢悠悠离开了京城。
她在京城不远处的山坳里,寻了座依山傍水的宁静村落,只谎称自己是逃难来的难民,在这里置了地和房子,就这么住了下来。
日子一晃而过,不知不觉,竟已是冬日。
这日她出门洗衣,刚走到后山林子,就看见林子里倒着个男人。
他穿寻常侍卫盔甲,浑身都是伤,就连好好的脸也血肉模糊,分不清是何容貌。
她如今存了积善积德的心,于是把这重伤的男人救回家里,请了大夫上门,好好给他治伤敷药。
男人醒过来时已是第三天夜里。
他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妇人打扮的小姑娘,正睡在地铺上。
雅致的双眸中呈现出不可置信的光,他喉头滚动,“沈——”
刚说出这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