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香睁圆了眼睛,忙道:“陛下,这话不吉利,说不得呢!”
“玩笑话罢了……”沈妙言把玩着金汤匙,低头轻轻搅动燕窝粥。
正在这时,张祁云未经通传从外面踏进来,朗声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丞相有何事?”
张祁云虽挂两国相印,地位尊崇,却仍是蓄一把大胡子,全然作山野村夫打扮,摇着骨扇正色道:“魏国皇陵,被人刨了。”
沈妙言握着金汤匙的手,陡然一紧。
她随张祁云来到郊外皇陵,却见原本镇守皇陵的禁军横尸满园,最凄惨的是,他们似乎都是在临死前被人斩断双臂,血泊中的面容痛苦而扭曲。
那些肢体碎落在各处,五指无力地向天松开,仿佛是在陈述生前最后一刻的痛苦。
沈妙言往后踉跄了一步,艳绝小脸闪过一丝慌张:“他回来了……他果然没有死……”
这些禁军断掉的双臂,不过是他在报复她!
她忍受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踉踉跄跄奔到皇陵内,但见先祖的陵墓皆被人挖开,素白尸骨以碎落到无法分辨谁是谁的姿势,被人随手扔的到处都是,散落在坟冢边缘。
沈妙言紧紧捂住嘴,眼圈通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张祁云脸色亦是冷凝严肃,见前路上躺着的禁军似乎还有呼吸,上前半蹲下来,把他的脑袋扶到膝盖上,“你还好吗?”
他是镇守皇陵的禁军首领,虚弱的余光落在沈妙言脸上,艰难地喘息道:“那个人,那个人留卑职一口气,让卑职转告陛下,他,他回来了……他还说,他很多年前,就想,咳咳咳,就想这么干了……他说,他会亲手毁掉您的盛世……”
另一边,沈妙言奔到宫院中,那株梨花树已被移植到精致的花圃中,有懂园艺的宫女专门精心伺候呵护,如今秀丽婷婷,已然与人一般高了。
她怔怔盯着那株梨树,只见碧绿的枝桠间,探出几枚小小的雪白幼苞,娇嫩嫩、圆萌萌的模样,宛如在那小小的一苞之间,蕴藏了整个春天。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过嫩生生的苞儿,艳绝小脸上噙起一抹欢喜,转身朝拂衣道:“去,收拾东西,咱们回镐京!”
拂衣笑着应好,正要去收拾东西,魏思城摇着轮椅,慢条斯理地过来了。
他拢了拢宽袖,正经地朝沈妙言拱了拱手:“陛下。”
沈妙言背着手,微微抬起下颚,骄傲道:“魏思城,梨树要开花,我要去见他。”
魏思城轻笑,清风朗月般的面庞透着几分散漫,“陛下打算为了他,抛下家国?”
“你什么意思?”沈妙言挑眉,“我花了五年时间,为大魏培养出了合格的储君,而如今的大魏也比从前更加强大,我的责任已然尽了,是时候去追寻我自己的幸福了,你莫非还想扣下我不成?”
魏思城轻抚着轮椅扶手,垂眸道:“我与你相识六年,站在挚友的角度,我希望你与大周皇帝终成眷属。可是天诀,我不仅仅是你的挚友,我还是大魏的臣子。你是大魏的女帝,为一己之私抛下家国,不只是我,这朝中任何一名臣子,都有资格对你进谏。”
沈妙言笑出了声,继而居高临下地盯向他,琥珀色瞳眸中寒光必现,“那你要我如何?一辈子守在这里,一辈子与他隔海相望?!”
两人对视,互不退让,气氛已然僵持冷肃起来。
幸得张晚梨及时出现,见两人剑拔弩张,又望了眼那株结了花苞的梨花树,心头已然猜到他们对峙的原因,转移话题道:“陛下,从北郡传来的消息,请您过目。”
沈妙言不悦地接过她递来的哨筒,从里面抽出卷信,一目十行地扫视过,清丽平静的面容霎时冷凝。
她把信纸递给魏思城,魏思城看罢,向来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脸,此刻绷得极为严肃。
他紧紧将那信纸攥紧,抬眸盯向沈妙言,“必须把北部沙海的居民,全部南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