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儿貌美无双,岂能与你相比?”
大乔氏低垂着头,唇角讽刺地翘起,连声音都透着薄凉:“魏惊鸿,魏筝再如何美貌,亦敌不过岁月的摧残!早知你我会有今日,我当初就不该与人联手把她送出大梁城!”
她说着,纤手一抖,那碧绿瓷瓶里的液体,已经尽数倾倒进一杯茶中。
魏惊鸿瞳眸瞬间放大,粗声道:“你说什么?!筝儿是你劫走的?!”
“哐当”一声巨响,他不顾大椅跌倒,站起身奔到大乔氏身边,紧紧箍住她的手臂,迫使她转身看他,双目发红:“你把筝儿劫到哪里去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哈哈哈哈哈!”大乔氏仰头盯着他的表情,疯癫般大笑出声,“劫到哪里去了,自然是远远劫到楚国去了!她吃了忘情丹,早已忘了你,忘了大梁的一切!在她后来活着的那十二年里,她只知道她是沈逸席的夫人,是沈妙言的娘亲!而你,而你魏惊鸿,在她心中,甚至连一圈涟漪都没有留下!”
魏惊鸿眼中涌出浓烈恨意,磨着牙,一字一顿:“乔月,我终究是小瞧了你……”
“哼,”大乔氏冷笑,“事到如今,我倒是后悔把她弄走了!那年宫宴,我就该再设计得缜密点儿,让厉熊强要了她,让她成为残花败柳!魏惊鸿,若她成了残花败柳,你还会娶她吗?你还会在隔了这么多年以后,依旧爱她吗?!”
魏惊鸿恨得捏住她的脖颈,一点一点收紧力道:“原来她和厉熊那场相遇,也是你设计的……后来我杀厉熊,你也是知道的吧?!那些风声,原来也都是你放出去的!可是乔月,我魏惊鸿爱的,是她的魂!如你这般可怜低贱的东西,永远都不能体会,何谓爱情!”
乔月却笑出了眼泪,“魏惊鸿啊魏惊鸿,我陪着你走了二十多年,你却说我不知道何谓爱情……”
她忽然不顾一切地嘶吼出声:“我问你,你上战场厮杀,我ri日夜夜跪在菩萨面前为你祈福,跪的膝盖都青肿了,可算是爱?!你被皇上责罚,我生怕你出事,冬夜里怀着八个月的胎,不顾大雪天冷,在我父亲书房外跪了整整半夜求他救你,可算是爱?!你为权势多年不曾踏足后院,我却含辛茹苦、倾尽半生为你栽培三个子女,可算是爱?!魏惊鸿,这么多年,我乔月在你心中,究竟算什么?!”
——
嗷,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慢慢填坑。
此时大梁城内,已是一片风声鹤唳。
皇宫里,太监宫女皆都战战兢兢,早已暗自把这些年攒下来的金银细软收拾好,准备随时跑路。
临武殿外,魏惊鸿一身龙袍,临风而立。
尽管他已是四十不惑之年,看起来却仍旧丰神俊朗,双腿劲长有力,宽肩窄腰,比一般的年轻公子还要更加吸引女子的目光。
他独立良久,盯着最前方那扇高大的宫门,淡淡道:“魏成阳,就是死在那扇门前吧?”
伺候他的大太监忙应道:“回禀皇上,正是如此。听说那魏成阳为了守护妻儿逃跑,即便身边的精锐都已战死,却仍旧手持大刀,立在那扇宫门前,纵是万箭穿心,也仍旧睁着眼睛不肯倒下……”
“他身上流着魏国皇族的血脉,自然有非比常人的魄力。”魏惊鸿收回视线,“你替朕写一封信,送到魏天诀手里。”
那大太监立即应是,又小心翼翼问道:“但不知道写些什么内容?”
魏惊鸿垂眸,转身进了临武大殿:“罢了,朕自己写。”
另一边,大乔氏一身皇后服制,头戴凤冠,坐在寝宫的软榻上,正仔细轻抚魏珍柔软的头发。
魏珍趴在她膝上,面颊上残留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眼神不复有昔日的自信灵动,反而多了几分呆滞。
约莫是被沈妙言吓狠了,自打从北郡城逃回来,她便是这副痴容了。
阳光从绿纱窗外洒进来,在两人周身镀上一层金黄。
“我可怜的珍儿……”大乔氏低语,白细的手指穿过那绵绵密密的青丝,向来精明的丹凤眼中充满了怜惜,“你父皇不是个东西,明明能击溃魏天诀那贱人,却总念着魏天诀是他心爱女子的女儿,而不肯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