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手感着实不错,于是又重重捏了几把才放手:“知道就好。叫拂衣进来收拾屋子。”
说着,敲了敲桌面,望了眼外面的天,起身道:“本座出去一趟。让拂衣教你珠算,晚上回来,本座要看见你的学习成果。”
“哦……”
沈妙言倚着大椅,看他拿了斗笠出去,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面颊,刚刚被他捏得生疼,不必照镜子,都知道脸上定是红了大片。
国师大人,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她想着,偏头望向桌上的黑檀木算盘,却并不想学这劳什子的珠算。
她伸手按住算盘,随手拨弄了几下,这算盘声音并不像账房里那样的清脆响亮,而是一种很温厚的声音。
她盯着那些磨得发亮的黑檀木算珠,忽然灵机一动,将大算盘从桌上抱下来,翻了个面儿,算珠那一面贴着地,她随手往前一推,这算盘竟像是个小车一般,往前滚了去。
她觉着好玩得很,也不让拂衣进来收拾屋子了,自己找了根缎带,一端绑在算盘前面,一端绑在远处的大椅上。
她小心翼翼地踩到算盘边缘蹲下,这算盘很大,她人又很小,蹲在上面刚刚好。
她双手攀着那缎带,小心翼翼往前滑去。
她逐渐放开了胆子,正玩得不亦乐乎时,不防帘子被人挑开,君天澜又折了回来。
他是想叮嘱她晚上不必等他用晚膳,谁料一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副画面。
沈妙言蹲在算盘上,呆呆地看着他,双手还攀着缎带,声音又细又弱:“国师……”
君天澜周身都是阴冷气息,一字一顿:“滚下来。”
沈妙言深深呼吸,努力地扬起一个微笑:“国师,我就是想帮你试探试探,这算珠可还算润滑,听说若是算珠太过棱角分明,拨起来会不舒服呢。”
君天澜额头青筋直跳,压抑着怒意:“那你试着,觉得如何?”
“阿沁你闭嘴!我的事用不着他操心,他若是嫌我住在府里烦了他,我明日搬回慕容府就是了!”
主仆二人说着,很快走出了衡芜院。
沈妙言和拂衣对视一眼,沈妙言站起来,迈着小碎步跑进了书房。
此时的书房地面,全都是散落的玉带糕,一只精致的玉碟在地板上四分五裂,可见刚刚,这里经历了怎样的一番争执。
她弯腰蹲下,将糕点全都捡起来放进食盒,瞳眸里闪烁着一点暗光:“国师,你是要把慕容姐姐,许给韩家的大公子吗?”
她说着,抬头看他,他在窗边负手而立,背影挺拔而孤傲。
见他并不回答,沈妙言低头继续收拾地面,“叙之哥哥的大哥,我曾见过,是个谦谦公子,坦荡得很。慕容姐姐嫁给他,不会受委屈的。”
“你还会看人?”君天澜声音低沉,分不出喜怒。
沈妙言将地上的糕点碎屑一点点捧起来,放进食盒,又将那玉碟的碎片一块块捡起来,“曾经在宴会上见过几面。”
“那你说,本座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又问,声音依旧冷淡。
沈妙言蹙眉,食指被玉碟碎片割破了,渗出圆圆的小血珠来。
“国师的话,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她说着,将手指头伸进小嘴里含了含,抬眸望向君天澜。
君天澜的薄唇勾起一抹笑,却冷漠得很,“你看错了,本座乃是个十分自私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沈妙言取出手指瞧了瞧,上面还是有血珠子缓慢地渗出来,“是慕容姐姐这样说你吗?她喜欢国师,可国师却要将她嫁给别的男子,所以她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
“而且,就算国师如此,又有谁敢说什么?如国师曾经教过妙妙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世上谁都不是完人,谁又有资格去数落谁的不是?”
君天澜听着她软糯的话,不禁微微挑眉,这丫头年纪虽小,看得倒是通透。
他回转身,却正好看见她蹲在那里,小小的一团,手指头正在流血。
他上前两步,却又觉着表现得太过在意,于是收了步子,冷声道:“收拾地面都不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