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仰头看他,他的表情依旧淡淡,下巴的线条完美精致。
她收回心神,开始专注地听讲。
今晚月色极好,透过木格子窗户洒进来,与灯火融为一体。
君天澜握着沈妙言的手,狭眸低垂,在纸上一遍遍写她的名字。
一横一竖,都遒劲有力。
一勾一撇,都恰到好处。
夜风送来窗外雪塔山茶花的清甜,与满纸墨香静静交融。
沈妙言盯着宣纸,鼻尖弥漫的,却是他身上,沐浴过后的浅浅梨花香。
……
第二日,沈妙言醒来时,君天澜已经去上早朝了。
她洗漱完毕,来到书桌前,拿了白玉狼毫笔,临摹他留下的一本字帖。
拂衣和添香在院子里晒太阳,添香有点好奇地望了眼紧闭的房门:“拂衣,小姐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跟咱们玩?”
“在习字呢。”拂衣低着头绣小方帕,嘴角噙着一抹笑。
“都习了这么长时间,也该休息了!”添香双眼一亮,“我去拿糕点给小姐吃!”
傍晚时分,君天澜从宫中议事回来,先回了衡芜院换掉朝服。
他推开门,却见满地废纸,小丫头盘腿坐在一张大椅上,抱着一本书,睡得香甜。
他走过去,她的小脸上还残留着几道墨痕,像是一只小花猫。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从她怀中抽出那本书,翻开的一页,正是《诗经》里的那首《木瓜》: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薄唇抿了起浅浅的弧度,他轻声道:“去打水来。”
拂衣进来,望了眼小花猫似的沈妙言,笑着应了声是。
花厅里早备好了丰盛的晚膳。
君天澜踏进去,慕容嫣连忙起身,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天澜哥哥,你来了。”
她望了眼君天澜身后,却不见沈妙言跟来。
君天澜落座,“摆膳。”
慕容嫣收回目光,心下却有些欢喜,莫非,天澜哥哥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知道她讨厌沈妙言?
所以,这次是为了她,才不让沈妙言跟过来用膳的?
这么一想,下午的阴霾尽都驱散,连带着苍白的脸上,都多了几丝红晕。
她殷勤地为君天澜斟酒:“天澜哥哥,近日公事,可还算繁忙?”
“还好。”君天澜面无表情,开始用菜。
慕容嫣望了他一眼,知晓他素来不怎么说话,便将一肚子的话都咽了回去。
只是每每抬头,见桌上还是他和她时,心底便会涌上浓浓的欢喜。
而衡芜院的东隔间里,沈妙言坐在床上,拂衣掀开她的裙裾,只见膝盖上都是淤青,在白嫩的腿上,格外显眼。
她心疼不已,拿剥了壳的鸡蛋,温柔地在淤青处反复滚擦。
“奴婢知晓,外间常常传闻,主子为人暴戾,乃是祸国殃民的佞臣。可是,只要不冒犯主子的底线,主子待人还是很好的。奴婢看得出来,主子很宠小姐。说句不该说的,小姐今后的日子,可全都指着主子,小姐切莫再触怒了主子。”
拂衣说着,将她的裙裾放下来,拿了软被,替她盖上。
沈妙言望着她温柔的侧脸,觉得她就像是自己的姐姐。
她应道:“谢谢拂衣姐姐。”
拂衣笑着起身道:“小姐饿了吧,奴婢去拿些点心进来。”
沈妙言坐在床上,望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何尝不知,她今后的日子,全得靠着君天澜?
只是……
君天澜回来的时候,已经沐浴过了。
他跨进门槛,望了眼东隔间的布帘,心下微动,走了过去。
挑开布帘,里头只在床边点着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