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要说的是,我不是精英,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责任感,我拍电影,肯定是因为我自己喜欢,没有必要非得把一些大的命题强加在自己身上!太累!”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的成功太简单了吗?”
“…简单?一点也不简单,虽然我一年可能拍了三部电影,可是这些电影的筹备时间绝度超过两年,凝聚了上千人的心血…”
“我的意思是,你待在自己舒适圈,做喜剧也好,做类型片也好,你考虑的都是观众,会不会太累?”
许之远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意思。
小白认真想了想:“…不会,我的审美其实也挺大众化的,比方说前两天拿下金马奖的《血观音》,很多人说那是部好电影,大胆、深刻,我承认那是部有深度的电影,有很多隐喻,可我不喜欢,我猜观众也不会喜欢,为什么呢?因为它表达的主题、内核就很让人不舒服,它讲述的是人性之恶!我非常讨厌这类影片,所以,我拍《药神》,我会有一个充满希望的结尾,也叫好莱坞式的endg,我知道很多评委不喜欢,可是我喜欢!”
“嗯…”
许之远捧哏…
“还有你说我把自己放在一个舒适圈,其实也没有,我一直在尝试新的创作手法,第一部的《敲开天堂之门》就偏文艺,到了《乘风破浪》,我会偏向叙事,你刚刚也看了《九品芝麻官》,有什么新的变化?”
“确实有变化,感觉你做的是喜剧,但是仔细想想又不太像喜剧。”
“对啊,我认为我拍的东西不是喜剧,就是纯粹的电影!《九品芝麻官》的灵感来源于一次跟宁昊他们聊天,我说了一句‘贪官要奸,清官要更奸,否则怎么斗得过他们’,然后我就想到了杨乃武和小白菜的故事,包括由《九品芝麻官》我又想到了《审死官》,故事的来源是京剧《四进士》,其实我只是用喜剧的形式包装了一下,内核还是原本的故事。”
“你是从小就学表演的?”
“谈不上,但是从小就接受熏陶,我爷爷、我大伯都是话剧演员!”
“你喜欢话剧吗?”
“喜欢啊,我还喜欢库布里克、黑泽明!”
“…你喜欢黑泽明?”
许之远有点诧异…
“很奇怪吗?所有的导演都喜欢黑泽明啊!”
“那你的电影…”
“你想说我的电影都是商业片?”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
“好莱坞电影为什么能在全球大行其道,对全世界的市场都有一个统治性的碾压,就是因为它抓住了电影的娱乐性和观赏性!我拍电影追求的就只有一点,有趣!如果能在有趣之余带给观众思考,那就是我的终极追求了!”
许之远是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一类人,他喜欢的书,是没人看的,他知道的作家,学者,也是鲜有人知的。
他是那种极度怀念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那个诗和理性的黄金时代。
而且他非常冷静,冷静到让人感觉可怕!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当下的年轻人变得如此肤浅和浮夸?
他们不再追寻更深远的人生意义,只想抓住生命中的每一秒疯狂娱乐,他们甚至抛弃了阅读!
关键是,似乎身边的所有人都十分享受这种状态,连那些曾经跟他站在同一阵营的精英们也迫不及待地投入到了这浮躁的商业洪流当中,不再试图探索更接近人类本质的命题。
从某种意义上说,许之远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他固执地追着罗震宇、马冬追问:你们是精英啊,是5啊,是少数醒着的人啊,为什么你们不呐喊,不愤怒?
然后人家回答:我不觉得这个时代很糟糕。
果然,坐下之后,他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觉得自己作为导演算是成功吗?”
“…还好,我可以拍自己想拍的东西,用自己喜欢的演员,不用太在意资本的想法!”
“资本?”
“就是有很多外来因素,比方说赞助商希望你用那个演员,投资方希望你用哪个演员之类的!”
“你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当然,我拍第一部戏,出品方就想让我用当时很红的一个演员,我看了她的戏,直接就拒绝了。”
“就没有联系她?”
“…没有,我选演员之前会有一个心里预估,如果他达不到我的预估水准,我会很难愿意执导她!”
“…来,许老师,尝尝,这个是我们的新茶,味道蛮好的!”
工作人员上了一壶茶,小白和热情的招呼许之远。
“谢谢…”
抿了一口,许之远接着问:“你好像没有副业?”
“副业?”
“就是导演、演员之外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