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传鸣感慨:“真是多亏了你们,若不然咱们村可就收不完了。”许家港已经算是收的早的村,也不知道其他几个村怎么样。
柯莱捧着姜茶,余光瞥见许愿已经要开始做饭了,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许传鸣:“军民一家亲,应该的。”
许家招待了柯莱,热情的村民们还会送道菜来,许家的屋子里就坐了不少人,天气不好,许传鸣就开了个灯。
许老太望着高大的柯莱,越看越觉得这小伙条件正好(条件指的是身高、模样性格什么的),笑眯眯地问道:“解放军同志,你今年多大了?哪里人啊?”
老太太们最喜欢的问这些。
柯莱背挺得直直的,有些僵,恭敬地说道:“您叫我柯莱就行了,今年二十一,北京人。”
坐在许家的老头老太们都惊呼起来,“哦呦,北京来的。”
“小柯啊,成婚了没有啊?”
柯莱摇了摇头:“还没有。”
一众老头老太望着他的眼神就是金龟婿了,纷纷说道:“小柯啊,这么点年纪可以成婚了,家里头给你张罗了没啊?”
“以后是不是要回北京啊?”
“先成家后立业”
柯莱在一众老头老太中差点绷不住,落荒而逃了。
抢收过后,周围几个村落里,只有许家的情况是最好的,等天气晴朗一些了,就开始打谷晒谷剥谷了,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盘算着今年能分到多少粮。
许家港却闹出了头等的丑事儿,村中正忙着收粮食,张招娣偷懒,偷偷跑回家里去,没一会儿,她拖着一个浑身光溜溜的女人出来了,左一巴掌右一巴掌。
“许卫民!你有没有良心!我为这个家累死累活,你竟然做这样不要脸的事情!臭表子!叫你勾引男人,我让你勾引个够!”
许卫民衣衫不整地跑出来,拖着张招娣要往里头拉:“别羞人显眼了!”
张招娣红着眼睛瞪他:“我丢人现眼?到底谁丢人现眼!狗东西的!”
张招娣的嗓门子大,周围人家家里头有人的纷纷走出来围观,许老太被人告知“许卫民偷人”,老脸一辣,忙跑出来,见一个光溜溜的女的还在地上蜷缩着,凌乱的头发遮着脸。
许老太脑血就往头顶上冲,“许家婶子晕倒了,快,快叫人啊!”
这一闹,原本都在干活的人也都来了,一群人围在许卫民家门口,许卫民慌乱地看了几眼,丢下张招娣就跑进去了。
张招娣不解气,直接骑在那女人身上打:“叫你偷人啊!还女知青,放古代,你就是个青楼里的女!”
“招娣,别打了别打了!把人打死了就不好了!”
来了的人赶紧把人给拉开,女知青躺在地上蜷缩着,不敢露出脸来,可大家还能不知道她是谁吗。
许愿这才想起来,原来那一天夜里是许卫民和女知青!
许老太在大家的又压又掐下才悠悠转醒,看见许老头就哭了起来,许老头说:“咱回去吧,别管那两个丢人现眼的了。”
因着许卫民,许家也多少有些没脸,虽然村民们也知道许家这三兄弟,老大和老三是一路的,就这许卫民是单独撇开的,但逃不出一个许字,许老太都没脸出门,心口子痛了好几日。
安妍快要生产了,陈双特地请了假回来准备照顾她,许愿一个黄花大闺女的,再能干也不能照顾一个孕妇。
安太太也假装做个上门客,见了一次闺女,母女俩哭了好一阵,安妍肚子一阵疼痛,就要开始生了,婆母和亲娘都在,安妍安安心心地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啼哭得很响亮。
安太太见着亲亲外孙儿,依依不舍地回城了。
许愿的头骨磕到了纽扣,头皮一阵麻,然后就是疼痛,她咬紧腮帮子。
茅屋里头狭小,夏天又闷又热,这样狭窄的空间里,柯莱才意识到有些冒犯了,松开抓住她的手,低声道:“冒犯了,不好意思。”
许愿抬起头,努力朝他笑了笑,柯莱可以看见她波光粼粼的眼睛,她的眼睛就好像太阳,藏着无数的光芒,睫毛颤了颤又垂了下去,柯莱第一次离一个姑娘这么近,有些不适地往后挪了挪。
脚步声过去了,柯首长道:“小愿,吓到你了吗?这是我孙子,不好意思,之前瞒着你。”
许愿稍微想想也是知道为什么,黑类五的子孙怎么能当兵,很显然两个人的关系一定是瞒着的,“没事,柯爷爷,我给你送点红烧肉来。”
柯莱看她这么晚了还来给爷爷送肉,亦是感激不已,认真地说:“许姑娘,谢谢你,一直照顾我爷爷。”
许愿笑了笑,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件顺手的事情,而且,柯爷爷本来就不应该遭受这些,道:“解放军同志,这是应该的。柯爷爷救过我外公。”
柯莱恍然,原来爷爷说的他以前下属的闺女家就是她家,愈发感激。
柯首长不敢多留他们,说道:“你们快走吧,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阿莱,早点回去吧,开车路上小心。”
两个人都点了点头,柯莱先开了个小门,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人,再让许愿初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牛棚这边。
柯莱再次感谢道:“许姑娘,真是谢谢你们了,有机会我再登门感谢。”
“真的没什么,解放军同志,对我来说就是顺手的事情。”
柯莱听见不远处的狗叫,月光下,许愿的眼睛仍然带着令人温暖的光芒,总是弯起一个弧度,柯莱有些晃了神,他说道:“但对我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许姑娘”
忽然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许愿看了一圈,拉着他跑到残墙篱笆后边,这边有个破房子,有面墙倒了,两个人就蹲在断壁残垣后头。
“叔,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着还有亲吻的声音。
许愿红了脸,她的脚踝也不停地被蚊子咬,有些难耐地挪了挪脚,柯莱口干舌燥,也略不自在地挪了挪。
许愿伸了伸脚,腿经脉一抽,没能稳住身子,就要往后仰,柯莱眼疾手快,赶紧拖住她的背。
许愿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蹲稳了,柯莱的右手臂还绷得紧紧的,过了许久才松懈下来。
那两个人压低着声音,走三步亲两步的,总算从他们面前过去了,许愿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因为两个人一直压低着声音,她还没能听仔细。
等他们走远了,两个人赶紧站起来,许愿跺了跺脚,脚上估计一圈蚊子包了,“解放军同志,你赶紧回去吧,天都黑了。”
柯莱目光在她的脚踝上转了一圈,“嗯,许姑娘,我叫柯莱。”
许愿才意识到她一直叫他解放军同志,不好意思地笑笑,改口道:“柯同志,再见。”
柯莱脸有些微烧,点点头,转个身,迈开步子自己也没意识到,同手同脚了。
“诶,柯同志。”许愿叫住他。
柯莱转过来:“嗯?”
许愿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你走反了,你的车停在那边,在村口子。”
黑夜中许愿没能看到他尴尬的面色,许愿细细给他指了路,朝他挥了挥手。
柯莱顺利找到了车,摸要是的时候,摸到胸口的纽扣,忽然想到许姑娘磕到了头,当时他有些着急,太粗鲁了。柯莱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