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安息香的功效,她仍是半天静不下心来,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吹埙声。
埙声低沉呜咽,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故老的传说,更像是在吟唱着一个动人的歌谣。
这曲调如此熟悉,让若水悚然一惊。
她听过这首曲子!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是拓跋小王爷吹给她听的,只是小王爷吹的远远不及此人的圆转自如。
而小王爷回国之时,曾经留下一首曲谱,上面撰写的就是这首古曲,若水记得清清楚楚,她练习了好久,才终于能用那小埙吹得娴熟如意。
到了南越国之后,她更是在那所古墓之中,发现了此曲的后半阙,并由此打开了墓室石门。
那枚古埙,在打开石门之后,就交还给了拓跋小王爷。
若水怎么也想不到,回到东黎之后,会在自己的房里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埙声。
难道是拓跋小王爷来了?
她霍地坐起身来,双眼瞪视着窗外。
窗外月华如水,透过薄薄的窗纸,若水清楚的看到窗外静静地伫立着一个黑色的剪影。
埙声幽咽,缠绵不绝。
是墨白!
却原来,是墨白在吹埙。
若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那个黑影。
他怎么会吹奏这首古曲?这明明是南越国的不传之密!
难道墨白他和南越国的皇族,也有什么瓜葛?
或许,他本身就是南越国人?
若水想起墨白见了圣德帝时,那毫无敬意的表现,不由得越发肯定了三分。
看到墨白去而复返,若水心中顿时放下了一块大石,唇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她再次躺了下去,这一次,心情却变得舒畅无比,合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若水的黄金睡眠时间掌握得很好。
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她已经睁开眼来,只见窗外隐隐浮上了鱼肚白,天色将亮未亮。
而埚声未歇,依然清亮幽咽地传入耳中。
这个墨白,他竟然站在她的窗外,吹奏了两个时辰么?
还真是个怪人!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迅速起身,快手快脚地把自己打理停当,然后用手帕包了几块小桃昨夜做的点心,放入怀里,权当早饭。
她推开长窗,只见墨白正坐在窗前的那株月桂树的枝桠上,向自己望来。
他显然一夜未眠,两只眼睛却依然清亮有神,像是曜曜发光的两颗星子。
“早!”若水略带歉意的对他一笑,主动招呼道。
墨白却只是冷冷瞥她一眼,哼了一声,把脸扭了开去,显然余怒未消。
真是够傲娇的!
若水不由得好笑。
他在她的窗外守了一夜,并吹了两个多时辰的埙,就是想告诉自己,他没有走远,让自己安心。
可是却死要面子的不肯承认。
好吧,那自己就顾全他的面子,不予点破好了。
若水回头看了小桃一眼,她被墨白点了睡穴,需要睡上十二个时辰,穴道自解,等她醒来不见了自己,不免又要大惊小怪。
想了想,她回身写了一张字条,放在小桃的枕边,告诉她自己有事需要先出城一趟,天黑即回,让她不要担心。
然后她也不开房门,从窗口跳了出去,返手掩上长窗。
这样的话,就算是外面来人,也没有人敢擅入她的房间,更不会有人发现她已经离开了帝都。
“咱们走吧。”若水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站在月桂树下,仰起脸看着树上的墨白。
墨白恍若不闻,动也不动,雪白的长袍下摆在晨风中轻轻摇动。
看样子这家伙的气还没消啊!
若水的眼珠骨溜一转,已经想到了对付这墨白的法子。
她睡足了觉,自觉精神奕奕,连头脑也变得灵活了几分。
“小白,我有急事需要出城,本来想和你同去,但是你一夜未眠,定是倦得很了,就在府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简单的交待了几句,就扭头向外走去,连头也没回。
在树上的墨白面色一凝,眼中阴沉沉的几乎要滴下水来。
这个该死的臭丫头!
她得罪了自己,自己没和她计较,反而在窗外的树上餐风露宿地守了她一夜,她不该很感动么?
可为什么见了自己却神色淡淡的,只交待了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他昨天在勤政殿中听到她和圣德帝的对话,早就猜到了她要去什么地方,他也知道,没有自己的帮助,她根本就出不去城!
他原本想等她向自己认错服软,他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带她出城。
可她倒好,掉头就走,毫不留恋。
这丫头的心,竟是石头做的么?
哼!她分明就是吃准了他,知道他无法对她的事袖手不理!
墨白用力磨了磨牙,诅咒了一句,忽地从树上纵身跃下,像一阵风般飘到她的身后,长袖一甩,已经缠住她的纤腰。
“小白!”若水轻呼一声。
“没有我,你出得去城么!”墨白不屑的撇了下嘴。
他太了解她的身手了,以前的她拳脚功夫虽然差劲,但内力倒还充沛,轻功也不弱,要想避开守城官兵的耳目,偷溜出城,倒也算不得难事。
可是现在,她把大部分的内力输给了她的那个夫君,现在的她也不过比普通人略强上那么几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城?
那是做梦!
他带着若水,翻身跃上檐顶,沿着屋宇楼脊飞奔。
若水放松了身体,由得他带着自己,丝毫不用使力,只觉得脸畔风声急劲,他这轻功施展开来,竟是快逾奔马,在高高的楼宇间纵腾跳跃,如履平地,速度竟似不在小灰和小黑之下。
她勾起唇角,眼眸中露出狡计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