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过程里,没人交头接耳。因为谁都明白,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是没有用了。
而且真正说起来,这些望族之间本就关系错综复杂,理都理不清,虽然各家都有联姻,可谁又能信得过谁去?
李秀淑登大宝。
众人在大殿内各自站定。只是没个确定头衔,是以站得颇为杂乱。
李秀淑始终将李望元骨灰盒捧在手中,开口道:“皇兄复辟,再复祖宗基业,在座诸位,都功不可没。”
众人眼中又起波澜。
公主殿下,不,皇上已经确定登基。这是要开始论功行赏了?
有人意动,有人心思深沉。
西夏自立,现在到该分蛋糕的时候了。可这蛋糕,皇上会怎么分呢?
自己这些人,真就这样效忠女帝?
而其他人,又是什么心思?
李秀淑看向仲孙启赋,轻笑道:“仲孙太傅为我西夏殚精竭虑数十年,居功至伟,当执中书,为中书省宰相。”
饶是以仲孙启赋的城府,都不禁露出些微激动之色,连忙叩首,“老臣仲孙启赋谢陛下隆恩!”
西夏有中书、枢密二省,分执文武权柄。这中书省宰相,是当之无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再兼着有太傅之职,仲孙启赋在朝中地位更是无人能及。
虽然这本也没太出乎他的意料,但真到这刻,激动自然还是难免。
老臣种有人眼中隐隐露出期盼之色。
除中书、还有枢密、三司、御史台、开封府等,都是位高权重之职,皇上会赐封与谁呢?
他们这些人暗中努力数十年,是对西夏皇室忠心耿耿。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在权力上就没有追求。
谁不想登峰造极?
李秀淑眼神却又落到拓跋雄身上,道:“拓跋家主于复辟之事亦是功不可没,仲孙太傅曾与朕言,当初若非拓跋家主在黑山威福军司登高一呼,这黑山威福军司便难以脱离元朝掌控,军心所向。朕封你为右相,掌枢密省,如何?”
拓跋雄懵了。
殿下许多人都懵了,露出极为意外之色。
枢密省执武柄,右相之职仅次执掌中书的左相,谁都以为会落在那些老臣头上。可谁想,女帝竟是有意将这职位封给拓跋雄。
拓跋雄于复辟功不可没?
屁话!
如果不是他受仲孙太傅等人蛊惑,又实在被元人欺压得很,会有支持复辟的想法?
他娘的!
有人心中不爽。
这极重的武柄,怎么就会落到拓跋雄头上呢?
“苗家主。”
李秀淑脸上泛起清冷笑容,“据本宫所知,苗家主也并非是苗家长子吧!你们苗家,在你之前可又有过废嫡立庶之先例?”
嫡,就是嫡长子。庶,既是庶子。
这个年代,大到国家,小到寻常殷实家庭,甚至平民百姓家,都讲究个嫡长子继承制。从周朝以来,就是如此。
姓苗家主顿时哑口无言。
他当初能够成为家主,这其中苟且,不能与人言的阴暗手段,可就太多太多了。
以前他还以此感到自豪,现在,却是隐隐然有些如芒在背。
看公主殿下表情,俨然已经对自己生出不满。这刻,他心中实在是有些后悔刚刚冲动,为何不让其他人出头。
不过他也算是有急智,稍愣之后就连说道:“公主殿下所言既是,苗立叩见皇上!”
他对着李秀淑叩头便拜。
没法子,有仲孙启赋等人支持李秀淑,他区区苗家,在其余人都没有表态情况下,实在是不敢得罪李秀淑。
李秀淑轻轻点头,突然间又如沐春风。
这,大概算是将刚刚苗立语出不逊的事情给接过去。
可下面的家主、贵族们心里头就不爽了。
他娘的,姓苗的怎的这般没有骨气?
赫连栋更是轻轻冷哼出声。
苗立和他同出甘肃军司,平时苗家还得仰仗他们赫连家鼻息。可现在,这家伙竟然是直接投向公主殿下。
这让他赫连栋的脸往哪里放?
同时,他心中也明白,自己等人想要阻止公主殿下登基称帝怕是难了。
再来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李望元驾崩,没有互相通过气。此时各执心思,如何能和仲孙启赋等老家伙掰手腕?
而如赫连栋这般想法的人,此时怕是有许多。
果然,在苗立效忠以后,很快又有人对着李秀淑叩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是谁都能有赫连栋、拓跋雄、武登等这些个顶尖望族族长的底气的。
一个接一个人的开口。
赫连栋等人的脸色便一下胜一下的变得难看。
他们望族势力需要联合起来才能够给和仲孙启赋这股老臣势力过过招,可现在,仲孙启赋等人还未出招,他们已是先乱。
便是那些在军中执掌莫大权力的族长们,这刻念头也渐渐不再那般坚定。
谁都能想得到,这时候莫说是出言反对,哪怕是最后表态,怕也得被这位十有八九要称帝的公主殿下给记恨上。
而等她称帝,羽翼渐丰,岂不是逃不过她的收拾?
赫连栋眼神隐晦看向赫连城而去。
赫连城虽是庶出,但在军中已有很大威望,对这个儿子,他看得比那中庸的嫡长子要更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