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那辈天师府张家,可谓是出现了两个惊才绝艳的弟子。
元袖子、玉湘子等人眼中露出担忧之色,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跟上前去,只是放眼看着山门前。
牌坊下。
元真子孤身而立,眼睛看着山下。
很快,就有密密麻麻的元军上山。前头,是数个领兵大将。
才刚刚出现在众人面前,其中有个将领便大声喝道:“众儿郎,备战!”
不计其数的元军士卒如潮水般涌上,将整个正一观前门都围起来。
这幕,让赵洞庭恍惚看到自己当初兵围秀林堡时的场景。只是,那时候是他大军围山,现在,却是被元军围住。
元军的弓箭手们单膝跪在前面,搭箭上弦,高高举起,大有对着观内广场进行抛射之态。
元真子道袍随风而动,脚下不动,揖礼道:“张大人,贫道龙虎山元真子有礼了。”
元军为首将领是个粗犷大汉,满脸络腮胡须,面色黝黑。这人却并非是伯颜、也速儿军中之人,而是江南西路、东路两路的参知政事,名为张夔寺。当然,从行政级别上来说,他仍然是伯颜属下官员,毕竟以前伯颜乃是元朝中书右丞相。
伯颜、也速儿死了,整个南方,张夔寺已经是最为顶级的官员。按元朝律例,在新任元帅未到之前,便是由张夔寺掌兵权。
他本来呆在隆兴府,听得伯颜、也速儿被刺的消息,火速赶往抚州,然后追上已经出发的军队,掌了兵权。
见得元真子孤身立在牌坊下,张夔寺眼中泛过阴狠光芒,道:“元真子,你们龙虎山为何刺杀我朝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
他先声夺人,竟是才刚刚开口,就要将伯颜、也速儿的死怪罪在龙虎山头上。
这显然是有他自己的心思的。
伯颜、也速儿已经死了,是谁杀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将那个“凶手”揪出来。
对于张夔寺来说,只要揪出凶手,并且让凶手付出代价,为伯颜、也速儿报了仇,那他就挽回了元朝颜面,赚得了功劳。
伯颜、也速儿死之前传令大军兵围龙虎山,这个锅,不让龙虎山背,让谁去背?
是以其实在来的路上,张夔寺就想得很明白,先将罪名安在龙虎山头上,然后再血洗龙虎山。
之前他和元真子还见过面,只是现在,自然不会卖半点情面。
而他的态度,的确让得元真子颇有些惊讶。
而后,元真子道:“张大人,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虽死在龙虎山境内,但大人也不能说两位元帅之死就和我们龙虎山有关吧?”
他显然打算将张天洞的“赖”字诀进行到底。
长相粗犷不似文臣的张夔寺冷笑,“两位元帅出事前,命大军兵围龙虎山,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在张天洞的草庐中,赵洞庭等人并没有停留多久,便就离开。
也速儿、伯颜被刺的事在龙虎山刚刚掀起轩然大波,然后便又以极快的速度悄然沉寂下去。
赵洞庭跟着元真子到山门处,不多时,洪无天也回来了。
他已经将赵洞庭的命令传达下去,留仙镇暗堂已放出信鸽前往海康。
信鸽只能单程送信,终究不便。是以,非是紧急军情,通常都不会用信鸽传信,拿之前海康传往留仙镇的那些信来说,因为并不是特别紧急,所以便都是以快马传信。
海康好似中转中心,赵洞庭的命令,要先以信鸽传到海康,然后才能以信鸽传到福建路去。
不过虽然时间上大概是赶不及的,但赵洞庭也不那么担心了。
张天洞拿定主意以后,龙虎山上下显然打算抵死不会承认他们和伯颜、也速儿的死有关,元军也未必就拿龙虎山有办法。
龙虎山代表的不仅仅只是数千道士而已,还有无数信奉道教的百姓。现在元军在南方形势并不乐观,想必并不愿意看到民间再兴起反元义军。
其后时间过去五天。
赵洞庭仍是每日炼体,日日都要脱力无数次。
观剑子还是如同跟屁虫那样跟在他的后头,这让得赵洞庭有些哭笑不得。
垂流直下的瀑布中,赵洞庭坚持不住,被冲到水潭里,然后从水潭中冒出头来,浑身湿漉漉爬到岸上,看着抱剑而立的观剑子,“你真想要和我打?”
观剑子道:“你能被天师看中,想必有过人之处。”
赵洞庭摇头笑笑,“现在元军对龙虎山虎视眈眈,随时可能赶到龙虎山下,等过段时间,我满足你的愿望。”
“好。”
观剑子得到这个答复,淡漠点头,不再缠着赵洞庭,转身离去。
赵洞庭看着他的背影,露出玩味笑容。
而就在这日的下午,有道士惶惶跑上山,边跑边喊:“元军上山了!元军上山了!”
在伯颜、也速儿遇刺过去两天的时候,从金溪、抚州就已经有消息传过来,元军大军从两个县城中出发了。
这道士的呼喊声,再度让得龙虎山上惶惶起来。
鲜少有人能够在危机面前做到泰然自若。
这五天来,已经有不少道士下去了。龙虎山没有多少戒律,他们有很多人在俗世都有自己的家庭。
对于这些人,元真子、青松子等人并未阻拦,只是持默认态度。
任何哪个地方都有糟粕,哪怕是龙虎山这样的道教圣地,门下弟子也不可能谁都愿意和龙虎山共存亡。哪怕观内并未露出大劫将至的景象,也总有些人会诞生离去的心思。
不过这些人日后再想入龙虎山,怕也难了。
整个龙虎山都被惊动,很快,连赵洞庭都收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