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很清楚,大将之才他绝对算不上。因为要是让他去排兵布阵,他只能抓瞎,但是这个短板,他却也不愿意告诉秦寒。他现在对秦寒和蜀中都有着极深的防备,若非万不得已,他不想在秦寒面露暴露太多的东西。
将秘密深藏起来的人,往往才能活得更长。势力亦是如此。
……
从信宜到岑溪,不过百多公里的距离。仅仅是在两个小时后,信鸽便到苏泉荡军中。
负责接收命令的军卒见到信鸽腿上以黄色小布条绑着的信件,不敢怠慢,连忙求见苏泉荡。
以黄色小布条绑的信,那是皇上谕令。
苏泉荡在睡梦中被侍卫叫醒,拿过信后,在油灯下看信。
信只是上小纸条,而上面写的,都是如拾伍、贰陆肆、叁拾柒这样的数字。
苏泉荡将信摊开在桌上,走到床边,从他的床铺底下箱子里拿出本约莫数十页的线装本书籍来。
这本书只是以牛皮作为封面,封面上什么字都没有写。
这自然是出自赵洞庭的手笔。
暗令。
飞龙军中传信便是用的这样的暗令,而现在,已经普及到岳鹏、苏泉荡、文天祥、张珏等数人。
至于其余将领,还没有到让赵洞庭完全信任的地步。是以,赵洞庭也并未给他们派发这本暗令书。
苏泉荡打开书,第一页。
书上面的字很齐整,十行十列,都是单独的汉字。
第十行第五个字,攻。
这个字应对的便是暗令中“拾伍”这个数。
再到第二页,第六行,是个孔字。
……
这样的暗令,便是被元军截取,也没有泄露军机的危险。
苏泉荡找到一个字,便在纸上写下一个字。不过数分钟,他的纸上便已写下一条完整的命令。
攻孔元,尽力歼灭。
苏泉荡看着这七个字,神色逐渐凝重。
足足看了有数分钟之久,他才忽对房间外的侍卫喊道:“令,让诸位将军到正殿议事。”
“得令!”
门外的侍卫不敢怠慢,也不敢多问,脚步声很快远去。
苏泉荡眼神又重新移回到纸上,嘴里喃喃,“全歼孔元两万元军么……”
远在宣化的张珏飞鸽传信信宜,请示赵洞庭是否率军往东,收缩防线。
赵洞庭只是让他再等等,明确元军动向再说。
又过六天,伯颜大军从肇庆府压到德庆府主府端溪,这里距离梧州、岑溪都已是不远。
也速儿大军也已到荆湖北路地境,似有直接挥军到广南西路静江府的打算。
静江府依山而立,城墙高耸,着实是个可攻可守的军事重城。
张珏调动冻州、太平寨的天贵、天富两军往宣化聚集,收缩防线,欲往文天祥防线靠拢。
而就在双方紧锣密鼓行军之时,伯颜终是率先向宋军发起攻势。
元将阿剌罕率五万军卒从端溪赶往最接近梧州城的封川府,兵压梧州,距离梧州不到百里。
元将孔元率兵两万,在端溪城外横渡郁水,直奔岑溪。
双方的探目来来往往,在荒野中川流不息,到现在,自然都已是对对方的动静了于指掌。
宋军知道元军的动向,元军亦是知道宋军的防御布置。
说到底,还是得在战场上见真章。
赵洞庭和秦寒等人在信宜研究局势,都很清楚,阿剌罕的五万军卒大概没有胆气进攻梧州,突然进军封川府,只是为牵制梧州府的天魁军而已。天魁军不过万人,岳鹏不可能有多余的兵力驰援岑溪。
而岑溪有天罡军驻扎,这点元军应该知晓。孔元做先锋,大概也只是探宋军虚实而已。
就在得到这个消息的当天,赵洞庭信鸽传令苏泉荡,让他务必击退孔元,打好这第一仗。
双方大摆阵势,这第一仗的胜负,对士气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将近十天过去,孔元两万大军到岑溪县外二十余里处山丘上安营扎寨。但是,却并未向岑溪发起进攻。
也速儿大军接近静江府。
张珏麾下五万大军齐聚,放弃原本驻扎的城池,到宁浦,和天满军汇合。六万大军驻扎宁浦。
赵洞庭夜里和秦寒、东河里、赵与珞继续探讨局势,忽然发觉有些不妙。
阿剌罕五万元军牵制岳鹏,似乎是想给兵发岑溪的孔元制造机会,但是孔元却按兵不动,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在房间里,赵洞庭用手指点着地图上的岑溪,问道:“孔元按兵不动,到底想作何打算?”
因为也速儿这个时候还未到静江,伯颜的每个举动,便都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也速儿不到,不正式摆开架势,实在让人无法预料元军到底打算如何突破赵洞庭的防线。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大军接近静江府,便绝不可能再从广南西路的西边迂回进攻了。他的后勤补给线无法延续这么远,而且,他也不可能这样浪费时间来故布疑阵。
秦寒、东河里、赵与珞都是低头看着地图沉思着。
过数分钟,秦寒忽然道:“要是元军先围后攻,我军怕是就麻烦了。”
赵洞庭的眼眸猛然凝缩起来。
秦寒这句话如同针似的直直插在他的心里。
他脑海中极速盘算着双方的兵力配比,是啊,如果孔元并不是欲取岑溪,而是牵制岑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