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锦叩头在地,没有说话。
慕容川踱步道:“你这实在是为难老夫,小五已死,连带着秀林堡都差点受到牵连,你让老夫如何再帮你?而且,老夫又有什么本事帮你?”
韵锦道:“只要堡主帮我接近皇帝即可,小女子定不会连累秀林堡。堡主大恩,来世做牛做马以为回报。”
说罢,她的额头又是重重扣在地上。
慕容川见状连忙将韵锦拉起来,看着她额头血迹,眼角微微抽搐,道:“你且让老夫想想。”
他很清楚,要是自己表现得太过热切,反而会引起韵锦怀疑。毕竟小五刺杀赵洞庭的事情颇为笼统,真要细想起来,韵锦难免也不会发现其中有些不清不楚的地方。他想要的,就是让韵锦认为他不是来劝她刺杀大宋皇帝的,他言语中,没有透漏半分自己也想要杀大宋皇帝的意思。
要说玩心机,韵锦这常年独处院中的小女子自然只有被慕容川牵着鼻子走的份。
其后,慕容川故意在院中绕着梨树踱步,好似在思量主意。
过不多时,他忽然轻呼出声,道:“韵锦丫头,老夫倒是有个法子,兴许能让你接近皇上。”
韵锦的眼睛始终跟着他。
慕容川缓缓道:“过两日就是花魁大会,老夫可以将你以青楼女子的身份安排进去。这等盛会,皇帝兴许会亲临,你生得这般极美,又极擅音律,若是被他瞧见,中意于你,或许会将你带回宫去。不过后头的事情,老夫就真帮不上你任何忙了,逆贼的罪名,我们秀林堡也担待不起啊……”
韵锦没有任何主意,听慕容川这么说,施礼道:“堡主大恩,韵锦已是无以为报了……”
慕容川摇头叹道,“唉,只要这天下太平就好,朝廷……唉……”
装模作样叹息两句,他又道:“小皇帝年岁尚小,到底会不会去花魁大会,能不能中意你还犹未可知。你能否为你哥哥和家人报仇,都只能听天由命。不过韵锦你可要记住,不管成功与否,你都切不可说你是秀林堡之人,要不然我们整个秀林堡都得因为你而丧命,那样老夫的罪责可就大了。”
韵锦低声泣道:“堡主放心,韵锦晓得的。就算失败,韵锦也不会说出秀林堡的。”
慕容川轻轻点头,“这样老夫就放心了,你且现在院中静养,等老夫安排妥当,再来寻你。”
说罢,他便往院子外面走去。
韵锦抬头看着梨树,好似梨树上有小五的影子,嘴里呢喃,“哥哥,韵锦定要完成你未做完的事……”
然后独自泪流。
梨树下,韵锦穿着月白色的纱裙静静立着。
她便似这梨树,有种说不出的寂寞气息。院中梨花年年繁簇,可孤立院中,又有得几人观赏?
韵锦常常暗自神伤,自己空有才艺,却出不去这秀林堡牢笼,和这老梨树,实在没什么区别。
难道自己也得像这梨树般,在这院落中红颜消逝?
她向往外面的世界,纵是危险,也愿飞蛾扑火。
院门又被推开,她浑身瞬间紧绷,以为又是慕容豪那虚伪的放浪子,看过去,才愕然发现是慕容豪。
这更是让她心如死灰,难道他也……
她痛恨自己生出这么姣好的容貌。这对父子,都是独狼猛兽。
慕容川见到韵锦眉宇间的忧郁,心中也是不禁荡漾,不过他到底年纪摆在这里,兀自将心中的那些龌龊想法排出脑海去,柔声对韵锦问道:“丫头,这些日子来在院中过得可好?”
他这副故作关怀的样子,更是让得韵锦生厌。在她看来,慕容川父子两都是在是虚伪至极。
稍稍躬身,她淡淡道:“还好。”
慕容川倒没多想,叹息着道:“还好就好。本堡主过来,是有个不幸的消息要说给你听,你哥哥小五随老夫去宫中进献至宝鱼肠剑,被那小皇帝……斩杀了。”
韵锦的脸色瞬间煞白,啊的一声,泪水淌出眼来,竟是晕厥过去。
哥哥是她在世上唯一依恋的人,她如何受得这种刺激?
慕容川见她晕倒,忙跑过去,用内气给韵锦推拿按穴。
不多时,韵锦终于悠悠醒转过来,眼神呆呆地瞧着梨树,除去浓烈的悲伤,再无其他情绪。
现在的她,实在已是心如死灰。连哥哥都死了,自己苟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哥哥还活着,她早就不愿还活在这世上,面对那些人面兽心的禽兽了。
她知道,这种事情慕容川不会故意骗他。
忽地,她将匕首从袖中拿出来,往自己的心口捅去。活在院中的梨,经不得风吹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