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了她一会儿,又低头专注自己的事。
只一眼,黎渺渺的母性光辉仿佛被释放。她看着那肉乎乎地小手在纸上描山水的样子,心都快萌化了。
“果然好可爱啊。”黎渺渺忍不住感叹。待她感叹完,两人已经来到院子里。
天空中横亘着两道彩虹,明亮美丽。彩虹的两端跨越孤儿院的主楼和对面的食堂。
黎渺渺坐在院子的凉亭里看彩虹,转头瞥见一个西装领带的小家伙正支着画架,在画着天边的彩虹桥。
黎渺渺问:“你是怎么发现这些宝的呀?”
许嘉森勾唇浅笑:“受人所托,无心插柳。”
“你可以跟着院长学画画。”
“孩子们的画,都是她教的。”
黎渺渺哑然失笑:“跟着天才混,有朝一日我也能开窍,对吗?”
许嘉森怔了怔,犹豫再三,还是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黎渺渺的肩。
“渺渺,你一定可以成功。”许嘉森说完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话时,声音坚定得不像话。
“——我相信你。”
外出的院长抱着一盆向日葵回到孤儿院,老远就抽出一只手,热情地向许嘉森打招呼。
女院长年近五十,为人善良、热情,十分好相处。加上常常和孩子们为伍,童心未泯。
“许同学,你又来做义工啊。”女院长朝许嘉森和黎渺渺的方向走过来,笑吟吟的。
“今天不是。”许嘉森主动接过院长手里的花盆,开门见山,“我是来给您引荐学生的。”
许嘉森抱着花绕到黎渺渺的身侧,给黎渺渺和女院长留出说话的空间来。
女院长笑容淡淡的,声音很温柔,她对黎渺渺说:“同学,你真的想跟着我学画画么?”
黎渺渺点头,道了句“是”。
“我可以收你。”女院长说,“但你必须通过我的考验。”
“考验?”黎渺渺懵了懵。
女院长:“嗯。”
十分钟后。
孟城孤儿院的院长室里。
黎渺渺坐在镜子前给自己扎小麻花辫。
许嘉森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拿着金色剪刀剪窗花。
剪完一个喜庆的双喜,许嘉森抬头看少女。
“老大,你有信心搞定那群小家伙吗?”
“……就凭这个造型?”
黎渺渺漫不经心地回:“怎么不行啊。”
“我的目标是把他们全收了,当我小弟。”
“你哪哪儿都不像是不良少女。”
许嘉森小声嘀咕。
黎渺渺耳朵灵,偏偏听见他的话,不以为然:“我妈说了,做不良少女是有诀窍的。”
“什么诀窍?”许嘉森一听乐了,放下手里的剪刀跑过去,坐到黎渺渺对面,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少女松开扎辫子的手,稍稍往前倾身,眨着双眼,用力地看对面的少年。
“重要的是眼神,你懂么?”她直勾勾地盯着他,说话时梨涡陷进去。
窗外艳阳天,树影倾斜,蝉鸣漫天。
室内安静,甚至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
许嘉森抓着椅子,稳住差点晃摔倒的身体。
他诚恳地给出建议:“老大,你千万别这样看人。”
“怎么?”黎渺渺一脸不解。“没效果?”
许嘉森没吱声,不看她,眼神一阵飘忽。
黎渺渺忽然笑起来,“你是不是怕我把他们全收了,你的地位不保啊?”
许嘉森:“……”
被少女盯得不自在,许嘉森故作镇定挠后脑勺,默默埋掉藏在心里的话——
你这哪里是不良,分明是勾引。
第十二章
“你、你——”
许嘉森被女生突如其来的主动给吓到。
指尖传来触电般的酥麻感,渐渐传遍全身。
这是他第一次被女孩儿拉住手。
简简单单的手心手背触碰,颤得他心尖发麻。
本就容易害羞的人,这会儿,脸更是熟得不成样子。
许嘉森眼前一阵眩晕,他稍稍用力向后退,跟少女拉远了距离。
他站在粗壮的树干外,看着失神的黎渺渺,默默地转过身。
许嘉森做了个深呼吸,沉静了三秒后开口:“老大,你在干什么?”
黎渺渺松开力量,往后退了几步,抬起头看随风摇曳的枝叶。
绿叶在头顶织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少许几缕阳光突出重围漏下来。
黎渺渺眯起眼睛,忽然笑起来,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许嘉森。
她缓缓道:“你知道今日的蝉如此喧嚣吗?”
许嘉森默了片刻,回:“这蝉每天都很喧嚣。”
“夏天嘛,发情的好季节。”
“这些家伙爱秀的很,配个对搞得天下皆知。”
黎渺渺:“……”
呵,懂不懂浪漫呀。
人家只活一个夏天容易吗?
黎渺渺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拉回现实。
拜许嘉森所赐,她现在听到蝉鸣浑身起鸡皮疙瘩。
脑袋清醒过来,黎渺渺这才注意到许嘉森的脸色不对劲。
“哎,你这脸怎么了?你发烧了吗?”黎渺渺担心地跑过去。
她站在他面前,噼里啪啦说着话,语气里尽是关切:“看起来挺严重的,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黎渺渺抬手,十分自然地要去碰许嘉森的脸。
一般确认对方有没有发烧,这是最常见的做法。
谁知,她手伸到一半,就被许嘉森给你挡了下来。
“老大,我没事,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黎渺渺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点头。
“看起来不像有事,急得结巴都好了呢。”
“可是你的脸……”黎渺渺做了个长久的停顿。
“为什么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你当真不知道原因?”许嘉森无力地问。
黎渺渺老实地摇摇头,“不知道。”
少女的眼眸特别亮,眼底的漆黑有着说不出的深邃。
眉头微蹙,眼尾轻轻上挑,一脸的无辜。
许嘉森酝酿好的一肚子说教全部吞了回去。
比如,女孩子应该矜持一点。
比如,不能乱对别人放电。
再比如,男生的手不可以乱抓。
抓了可能是要负责任的。
所有的话,冠冕堂皇的也好,夹带私心的也罢。
许嘉森通通说不出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中重新恢复闷热。
头顶的阳光愈演愈烈,挂在许嘉森脸上的红晕慢慢消失。
他不拘小节地坐在青石板台阶上,接过少女递过来的冰镇酸梅汁。
“渺渺——哦不,老大。”
许嘉森咬着吸管,喝了一口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