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皎皎想到这里,暗暗咬唇,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微烫。
荷花池泛起涟漪,层层绿荷间传递出来了夹着花香气的轻风,却丝毫吹不走她心尖的燥热。
……
太傅府,太傅书房。
已到了日头往西沉的时辰,卫长风刚从白鹿书院下学回到太傅府,便被人请到了太傅的书房。
书房上挂着一块匾,上书“垂墨阁”三个大字,这字,还是前朝皇帝兴寿宗留下的笔记。
太傅卫峋今年五十有七,历经了兴寿宗与承德皇帝两朝,在朝中算得上是资质最老的官员。
卫长风敲门得了准许后进去,便看见卫峋正端坐在红木嵌螺钿书桌后,手持朱笔,在卷上圈圈点点。
卫长风上前行礼:“父亲。”
卫峋知是卫长风进来了,未放下朱笔,也未抬眼,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坐下罢。”
卫长风依他所言坐了下来。
卫峋虽年近六十,却并未有年老之人面容疲倦、身姿佝偻的老态,身子仍是坐得端正,脸上虽皱纹纵横,可是眸子仍炯炯有神,乍看上去,这精气神不比年轻人差多少。
只是与卫峋一同生活了已经将近一年的卫长风却知道,卫峋确实是老了,就算他强撑着做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那时不时便弯下去的腰,谈话间偶尔冒出来的压抑轻轻咳嗽声,都在昭示着他的衰老。
衰老是谁都抵挡不住的事情,正如权力的流失。曾经的卫峋在朝堂上只手遮天,可是到了他渐渐垂暮、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承德皇帝开始重用其他人,朝堂变幻,卫峋的权力范围一点点缩小,而陆都督取他而代之了。
卫峋如今虽有太傅之职在身,可是皇帝现在膝下尚无子,他这太傅之职,是个彻彻底底的闲差啊。
卫峋圈点完了手下的信件,缓缓将朱笔放到了白玉玳瑁笔搁上,然后望向了卫长风:“今日,陆家大姑娘在镇国将军府差点落了水?”
卫长风微愣,之后点头:“嗯。”
卫峋逼视着与他对坐的少年的双眼,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问道:“这事,与你可有干系?”
卫峋的嗓音有些暗哑,指尖微微颤抖,似是有些激动。
卫长风皱了皱眉,而后摇了摇头:“陆皎皎会落水,是因为她自己不小心,与儿子并无干系。”
卫峋闻言,忽然起身,以手撑住书案,冷冷笑道:“真不知是该说你心慈手软,还是要说你留有余地,这陆皎皎差点落水,你当时既然在她的身边站着,那就想办法让她真的掉进水里去啊!如此一来,你的仇,不就报了一半了吗?我却没想到,你居然会出手将邱家二郎推了出来,让他去救了陆皎皎!大好的机会啊!白白浪费了。”
“当时……人多眼杂,儿子,并不好下手。”卫长风的话,一句句说的缓慢极了,
他薄薄的唇微微往下垂,眼底一片晦暗。
今日镇国将军府发生的事情,义父他是如何这么快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