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她才到家没多久,顾安尘居然也回来了。
看着这个时候本该在上班的人突然出现在家门口,向南依一脸惊讶,“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呢,您怎么回来啦?”
“有份很重要的文件被我落在家里了。”一边说着,顾安尘一边揽住她往楼上走,“你的那位老师呢,回去了?”
“……嗯。”
“今天怎么结束的这么早?”他状似随意的问道。
挠着手心的手指不禁一顿,向南依眸光微闪。
见她没说话,顾安尘似乎也没多想,从办公桌上堆积的文件里抽出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她,“韩诺在楼下,帮我给他送去。”
“好。”她转身要走,脚步却又忽然停住,“你不回公司了吗?”
“不回了,陪你在家收拾一下东西,后天咱们就搬回公寓去住。”
“要搬回去了吗?”
“怎么,小一想继续住在这儿?”他轻笑着反问。
“……我去送文件。”
毫不吝啬的赏了他一个白眼儿,向南依转身跑下了楼,并没有看到身后顾安尘忽然皱起的眉头。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是在卧室的衣帽间找到他的。
站在门口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她才朝他走去,脸上挂着明显的笑容。
“小一在笑什么?”
“顾先生持家有方啊,为你鼓掌。”一边调侃着他,向南依还一边讨好的轻合手掌拍了两下。
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两眼,顾安尘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玩味,“应该是为爱鼓掌。”
“……”
轻抿下唇,向南依缓步走到他面前,见他盘膝坐在地毯上,索性直接蹲下了身子,“顾安尘,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这么郑重其事啊,是什么?”他的语气很是随意,连唇角的笑容都没变,可正在叠衣服的手却略微顿了下。
“我告诉你,你不要太担心,也不要激动,好不好?”
他放下手里的衣服,转身认真的和她对视,“好。”
“关于我怕黑这件事,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心理问题,所以我想试着克服一下,但是……我不想去看心理医生……”
“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有没有听说过,童年阴影?”她不想他担心,所以尽量用很轻快的语气。
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顾安尘垂眸避开了她的注视,“小一的童年……”
“和二叔他们没有关系。”
安抚的回握住他的手掌,向南依往他身边挪了一小步,却依旧蹲在地上,“是我妈妈……我只记得自己被关在房间里,好像那之后,我就开始怕黑了……”
“岳父呢?”再次开口的声音忽然变的冷硬。
“爸爸应该不在家,我记不清了。”
四五岁时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糊了,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到今天才想起来偶尔梦到的那个声音其实是妈妈的。
“她为什么要把你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我也不知道。”向南依有些茫然的摇头,“我现在能记得的,只是当时身处黑暗的那种感觉,很恐怖的经历。”
“别想了!”顾安尘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温热的掌心按在她的头上。
拍了拍他的背,向南依倒是很平静的样子,“你不用担心,是因为现在你就在我身边,所以我才敢去回忆那些事,知夏和我说,要试着对别人抒发我内心的恐惧,这样才能渐渐克服这个问题。”
“小一……”
“你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的。”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眸光晶亮的望着他,“你难道不觉得,我比以前改变很多了吗?”
“觉得。”
“但这还不够,我还想再贪心一点。”她笑的有些羞涩,“所以说,可能以后你要时常被我当成垃圾桶倾诉了。”
“荣幸之至。”
他笑的温柔,可环在她腰间的手却渐渐紧握成拳,指尖都微微泛白。
在见过向书礼之后,顾安尘承认自己对他有所误解,可他能用同样的方法说服自己,小一的母亲也有什么无法言说的苦衷嘛!
“小一,以后无论再身处怎样的迷茫境地,我都希望你能记住‘顾安尘’这三个字。”
她可以悄悄念出他的名字,并且告诉自己,这世上有一个人,爱她如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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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下章可能有小白的肉,或者大下章,我不确定,毕竟不知道她大姨妈走的彻底不彻底o(n_n)o哈哈
“抱歉……我……”温知夏目露愧疚,语气有些自责。
“没关系。”
微微摇头,向南依似乎并不在意,“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其实没什么的。”
尽管她以前,从来不会和别人提起这些事情。
一是她不想说,二是因为,无人可说。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二叔一家人之外,就只要眼前这个人和顾安尘知道这些了。
摸了摸向南依的头,温知夏温柔的对她说,“或许离开是她爱你的方式,又或许,分别同样是她难以面对的事。”
“我不知道她离开的原因。”她的声音很低,眸光黯淡的像是染了一层灰。
“向叔叔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
对于妈妈的事情,她知道的少之又少。
爸爸从来不在她的面前提起,而她也从来没有问过。
5岁那年之后,她对父母的态度就变的很被动。
他们来找她,这自然很好,可如果不来,她也绝不会强求。
也许对妈妈而言,既然选择了离开,那么互不相扰才是对彼此最好的做法。
“小依,这样挺好的。”温知夏望着她,眸光如暖阳般温暖,“一个人记得太多是不幸的,知道太多也是不幸的,体会太多则更加不幸。”
愣愣的抬起头,向南依眉心微低。
知夏是想说,不去了解过去的事情,其实是幸福的,是吗?
“回忆就像一本落满尘埃的书,本该被束之高阁,可我们偏偏含着眼泪,一读再读。”温知夏眼神真挚的注视着她,“走的最急的永远都是最美的时光,因为欢乐经常会乍现就凋落,所以小依,如果现在的生活没有辜负你,那么你也不要辜负它。”
默然片刻,向南依认真的点头,唇角微扬,“知夏,谢谢。”
虽然她从来没有刻意去探知父母之间的事情,但她也同样没有很坦然的面对。
换句话说,她在逃避。
即便开始的时候,她对他们之间的情况一无所知,可随着邻居的指指点点,二叔二婶拌嘴时不经意间冒出来的话,足够她猜到一些了。
那应该是一段,令家人蒙羞、令自己困窘的婚姻。
维持了五年的时间,最终以分道扬镳告终。
纳博科夫曾经说,人有三样东西无法隐瞒,咳嗽、穷困和爱,因为越想隐瞒就越是欲盖弥彰;有三样东西不该挥霍,身体、金钱和爱,因为挥霍极有可能导致得不偿失;有三样东西无法挽留,时间、生命和爱,当人们想挽留时就意味着渐行渐远;还有三样东西不该回忆,灾难、死亡和爱,因为回忆,会让人苦不堪言。
由此可见,“爱”真的是一个矛盾的存在。
看起来好像哪里都有它,可事实上,却又让人那么难以把握。
向南依可以确定的是,父母之间有矛盾,但有没有爱,她并不清楚。
感觉到额头被人轻点了一下,她错愕的抬起头,就见温知夏含笑望着她,“我们是朋友嘛,所以不用那么客气。”
顿了顿,她才又接着说,“而且比起向我道谢,我更希望你能轻点捏我的手。”
听着温知夏声音中明显的笑意,向南依红着脸低下了头,赶紧松开了她的手。
目光扫过温知夏微红的手指,她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刚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无意识的就抓紧了她的手,“不好意思……”
“没关系。”温知夏笑了笑,“可是,你怎么会这么怕黑呢?”
“我……”
“不好意思,我今天的问题有点多。”
抬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温知夏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虽然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请原谅我对你的好奇心。”
“你刚刚也说了我们是朋友,有疑问很正常。”
“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不要刨根问底别人的过去,因为那可能是对方永远不想触碰的回忆。”温知夏笑的有些羞愧,“我一直都做的很好,但似乎遇见你之后这句话就被我丢到了脑后。”
向南依微怔,然后也低头笑了。
她倒没有被人窥探隐私的不悦,事实上,和温知夏聊天是一件很放松的事情。
明明自己从来不是话多的人,可似乎一遇到她,无论她问什么,都会让人有想要倾诉的欲望,像有魔力似的。
那种很安心的感觉,是和顾安尘带给她的完全不同的体验。
就好像,是一位知心的姐姐,能够指引你、开导你,不嫌你烦、不怕你无趣。
缓缓的抬起头望向轿厢顶部昏暗的灯光,向南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微颤的指尖,“怕黑……是从小时候开始的……”
她对母亲的记忆,除了那张脸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
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爸爸没在家,妈妈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喝着酒、流着泪,把她锁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没有灯光,那晚似乎连月亮都藏在了云里。
耳边不时传来一道充满绝望的女音,越来越清晰,和她在法国那晚梦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