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还有另外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他不敢回过头去。
梦天娇闭上眼睛,轻轻地笑了。
当年,她自创流水剑法时就是以田世南为摹拟对象的,虽然她知道这绝无可能,心里却隐隐总是企盼着有那么一天,流水落花剑法合璧,威震武林。
她苦苦摸索剑法中的奇妙之处时,眼前老是晃动着田世南的身影。
梦天娇知道自己已不行了,落花流水剑法有朝一日,若能在田原和多多手中大展神威,对她,不也是一种安慰么?
众人见她嘴角含笑,静静地闭着眼睛,众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她,谁也没有作声。
梦天娇突然睁开眼睛,问道:“多多还没回来么?”
停了一下,又道:“她最好此时不会回来,天道教的人定在外面。”
梦天娇的眼睛在众人脸上移动,她看看田原,又看看月儿,最后,她和小茵说:
“帮我把镜子拿过来,我要看看。”
小茵哽咽着,拿过一面铜镜,举在梦天娇面前,她一边哭着一边晃着,怎么也拿不稳镜子,小莲过来站在镜子的另一边,两个人一起抬着镜子。
梦天娇笑了一笑,她说:“别哭,别晃,我都看不到自己了。”
她对着镜子照着,用手拢拢自己的头发,又把手放在额上,摸上去,撩起前面的头发仔细看着,众人知道,她一定是还记得依依刚刚说过的话。
她说:“月儿,等会替师父这里仔细擦点胭脂粉,再替师父,梳一梳头发。”
月儿哭着点头。
说完,梦天娇重新合上眼睛,坐在那里,久久都一动不动,众人屏息静气,唯恐惊扰了她。
过了良久,月儿轻声唤道:“师父,师父。”
梦天娇没有吱声。
小茵、小莲和其他的落花门弟子都围拢过来,一起哽咽地叫着:
“师父,师父。”
依依从外面进来,站在人群后面,冷冷道:
“你们还愣着干么,她早已死了。”
梦天娇慢慢悠悠醒转过来,她睁眼看到月儿,吃力地笑了一下,身子挣扎着在椅中坐直,低声道:
“月儿,你把我密匣中的那个包袱拿来。”
月儿走了开去,过了一会,捧着一个绸包过来,哆哆嗦嗦地解开,里面是一迭书册、一朵枯萎的白牡丹和一面纯金的小牌。
梦天娇把两册书递到月儿手里,接着又把纯金的小牌和枯萎的白牡丹也递给月儿,月儿睁大眼睛,不解地望着师父。
梦天娇道:“月儿,以后,这落花门就交给你了,这门主令和落花迷津秘诀,还有落花门在各地弟子的名册,这比你的性命还要紧,你可得好好保管。小茵,小莲,赶明你们行个仪式,拜见新任门主。”
小茵小莲等呜咽道:“是,门主。”
月儿的脸微微一红,急道:“师父,这门主令牌,还是等小姐来接吧。”
梦天娇闭上眼睛,过了好久,才睁了开来,目光怔怔地落在田原身上,缓缓道:
“多多是不会接这令牌了……”
月儿见此情景,登时就落下泪来。
月儿心里暗道:师父知道小姐与少爷相好,自然是一百个赞成,小姐若接任了门主之位,又岂可与少爷完婚。
小姐的心事师父自然一清二楚,月儿的心事呢?有谁会想到替月儿做一回主呢……
月儿低垂着头,神情黯然。
梦天娇看了看她,又看看田原,低语道:“怎么,你不愿意?”
月儿摇了摇头:“我……”
梦天娇叹了口气:“好了,你的心事我都知道。”
月儿的脸刷地红了,她想,我的心事师父都知道?
唉,师父自然是知道的,她心里清楚我也喜欢少爷,师父待月儿一直不错,可到了此刻,一个是自己的女儿,一个是自己的徒弟,师父自然是偏向小姐了。
她叫自己接任门主,也是断了自己的心念,月儿做了落花门主,还怎能奢想嫁给少爷呢?
师父早就订下门规,自她以后,落花门主至死必须单身。
月儿转念一想,忽又骂起自己,师父知道少爷的心里只有小姐,师父是怕自己一厢情愿,苦苦相思,这才提醒自己。
她把门主之位传给自己,自然是对自己的一片厚爱,自己从小被师父收养,师父待自己哪点比小姐差些,月儿,月儿,你该不辜负师父的希望才对,到了这个时候,还净胡思乱想什么。
月儿抬起头来,镇定地说:“月儿听从师父嘱咐。”
梦天娇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