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猛然响起一阵低吼:“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陆乘金凤听到援兵到了,一阵狂喜,陡然添了许多力气。
倪道周脸色微变,他听出来人至少有四五十人之多,他迅速靠近田原,耳语道:
“小原,你快带炳叔出去,这里留给我来对付!”
田原迟疑着。
倪道周怒道:“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我不会有事的。”
倪道周手中的笔突然射了出去,他牵动线的一端,笔在空中来回飞舞,抵挡着陆乘金凤俩人的攻势,他们一时竟近不了身。
田原知道再争下去,师父肯定会发火的,何况自己若留在这里,只是给师父添了份牵挂,师父孤身一人,要脱身还不容易?
田原点点头,说道:
“师父,弟子走了。”
倪道周笑着点点头,挡到田原身前,田原急奔几步,抱起炳叔的尸体,拔足往墙边跑去。
墙上落下一个黑色的人影,剑光忽闪,刺向田原,田原一只手抱着炳叔,一只手持笔顺手一挡,那人的剑震到一边。
田原不敢停留,他连那人是谁也没看清,足尖一点跃过围墙。
围墙外天道弟子急抢过来,田原一笔点倒当先的一个,乘着其他人一愣之际,闪进对面的一个院子。
那人在围墙里呆呆地立着,想不通田原半年没见,怎么武功突飞猛进,一支普普通通的笔顺手一挡,就把自己刺向他的剑给震开了,虎口隐隐发疼。
他黯然地垂下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又有几个人落进院子,恭敬地说道:“权副使,那人,那人跑了。”
权吉人从呆愣中清醒过来,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天道弟子,顷刻把倪道周团团围住。
四人混战,金凤怕误伤了陆乘,倒也不敢施放羽化水,否则田原一跃当中留下的空隙,金凤的羽化水定会乘隙而入。
再则金凤言语撩拨,反倒把自己搞得淫心荡漾,一时竟舍不得就杀死田原,顾不得场合,一心只想和他肌肤相亲。
她搔首弄姿,低声淫笑着:
“公子来呀,你怕甚么,我又不会伤害你的。”
陆乘笔掌交加,招招毒辣,周围的花木盆景四处飞溅。
倪道周看到自己喜爱的花木尽遭摧折,当下也怒火中烧。
他手中的笔突然变招,真气凝聚笔尖,顿挫使转,纵逸豪放,神采奕奕,忽如横风斜雨落纸云烟,忽如风狂浪跳霹雳穿空,点如山颓滴如雨骤,横如钢刀竖如利剑,一撇一捺,如山石滑坡涨水直泻,他竟在空中挥豪直书,写起书法来了。
每一个字都罩着陆乘的面门,一点一顿,指向陆乘的要穴,陆乘顾此失彼手忙脚乱,感到一阵阵强力向自己袭来,再无进攻之力,只能忙于招架。
好在倪道周创建这几套功夫,完全是出于对武学的喜好,从没想过有一天要用此杀人,因此这套功法里缺少致命一击的杀招,如若不然,陆乘早就一命呜呼了。
倪道周直到此刻才开始进入状态,目光炯炯有神,田原看到他起初写的是石室左壁上那些自造的字。
紧接着笔锋一转,在空中写起一首诗来,边写边吟:
“金沙深处白公堤,太守行春信马蹄。冶艳桃花供祗应,迷离烟柳藉提携。闲时风月为常主,到处鸥凫是小傒。野老偶然同一醉,山楼何必更留题……”
田原记得爹的书房里挂着的就是这首名叫《醉白楼》的诗,是师父自己写的,写的是对杭州茅家埠醉白楼的感叹。
田原觉得如此十分好玩,当下也欲依葫芦画瓢,匆忙间想不起甚么绝妙诗词,反倒记起公孙望的顺口溜,且不管他,田原也边吟边写:
“和尚,和尚,光头浪汤,一记耳光,打到里床,里床一只缸,缸里一个蛋,蛋里一个黄,黄里一个小和尚,呒呀呒呀要吃绿豆汤……”
词句俚俗,没想到却很管用,金凤只觉得眼花缭乱,满眼都是笔尖。
“和尚”点向她的大横穴,“耳光”打到她的小突穴,一笔一划,暗含杀机,吓得她容颜顿改,步步后退。
陆乘金凤,打死也不会相信世上还有这么一门奇异的功夫。
田原一时得手,心里却吃惊不少,没想到师父教的功夫如此管用,自己学了五成六成,金凤已无还手之力,自己若学了七八成,还不要她老命?
他这才隐约知道悬书功法和四穷功法的博大深奥,决非一朝一夕所能领悟,全看自己的造化和际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