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两步,就是鬼门关了。”
汉子蓦然站住,脸已吓得铁青,他回头看看躺在街心的兄弟的尸体,一咬牙,又往前面跑去,刚跑两步,也非仙叫道:
“倒也,倒也。”
汉子真的一个趔趄,仆倒在地,再也不能动弹。
过了片刻,瘦长的伙计从门里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看街心的两个死人。
他看到也非仙愣了一下,也非仙朝他拱拱双手:
“发财,发财!”
伙计冷冷道:“你也来了?”
他走下台阶,一只手拎起一具尸体,重新走回当铺,他看了看手中的尸体,摇头道:
“人家讲明是当两个死人,你们活蹦乱跳来凑甚么热闹。”
他提着两具尸体,走起来轻飘飘的,田原心道,此人看不出竟有如此神力。
再看也非仙,此时他重新闭上眼睛,打着盹,竟象眼前甚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田原的心里七上八下,看来这当铺是个凶险的所在,自己还要不要去?
这一去肯定凶多吉少,也非仙又是甚么来路,从刚才伙计的神情看来,对他颇有几分顾忌。
田原往街的两边看看,原先已经开门的店铺此刻都门窗紧闭,远远的街口,行人都站住不敢过来,看来这地方的人对此都习以为常,远远地躲着为妙。
田原心里暗暗叫苦,瞧这情形,自己即使想逃也不可能,当铺里的人和也非仙,肯定在暗中注意着他,稍有动静,他们就突施冷箭,田原被人追杀的多了,于此种处境似乎已很熟悉,心里倒也不慌。
他猛然想起大哥的话,大哥叫他找当铺掌柜,还说一切都听掌柜吩咐,大哥总不至于存心想加害我吧?
哼,真要这样在下也不怕,我田原虽然武功不济,却也是一诺千金,我答应把这宣纸交给掌柜,自然要做到,就是明知此去难以逃生,也会去的,田家世代还没出过一个孬种!
如此一想,田原心底油然升起一股豪情,挺直身子朝街对面走去。
也非仙突然叫道:“小兄弟,不卜一卦?”
田原摆摆手,继续朝前走去,也非仙在背后冷冷笑着。
田原把桌上的笔、墨、砚收好,藏到屋梁上的角落里,看看外面天已微亮,肚子也早就饿得咕咕叫了,索性不睡,把那卷宣纸打开,折了几折,揣进怀里,跟着也下了山。
他边走边想,越想这事就越纳闷,虽然拜了兄弟,此时他却连大哥叫甚么名字也不清楚。
大哥叫他带给陈记当铺掌柜的,明明是一张空无一物的普普通通的宣纸,市面上哪里都买得到,莫非这纸里还有甚么名堂?
田原苦笑着连连摇头,他想大哥性情也真古怪,说走就走,言语行事,总让人参他不透。
田原回想他的言语,隐隐觉得里边似有极深道理,又平平常常,并无二异。
田原心里一凛,一个念头闪过他的眼前,大哥为何不肯通报姓名,是无意遗忘还是有意如此?
莫非他真的就是天道教主?自己和他肩并肩跪着对天发誓,说甚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说甚么背恩忘义、天人共戳!
若真如此,自己还报什么仇?他越想越不对头,觉得这里面定有诡计,不由得大汗淋漓。
一阵凉爽的江风扑面而至,人清醒了许多。
大哥若真的是天道教主,凭自己这两下三脚猫的功夫,他就是站着不动,自己也未必杀得了他,他若真想陷害自己,还用得着耍什么诡计,这个夜晚,自己就是有两百条命也没有了,哪里还会生还。
如此一想,心下不禁释然,人也轻松许多,加快脚步,登登登朝山下走去。
吃过早饭,田原就按大哥的交待,去找陈记当铺,好在桐庐城本就不大,陈记当铺虽在一条僻静小街,田原问了两个路人,也很快找到了。
天色尚早,当铺的门还关着。他在斜对面的街楼下找个地方坐下,把脸埋进胳膊,只露出两只眼睛朝外偷偷打量,生怕被人发觉。
街对面有个卜卦的中年人,这一大早的就出摊了,正往墙上挂着招幌。
幌子正当中写着“也非仙”三个斗大的字,下面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奇门腥盘,只问生死,不管其他。”
田原读着好生奇怪,江湖人士,把算卦的分成尖盘腥盘,尖盘是指那真下过功夫有些学问,算的卦也很灵验的人。
腥盘是调侃那些一味只凭把簧,信口开河,瞎编胡弄蒙人的。
世上只有明明用瞎话蒙人,却摆出一副尖盘架式的人,哪里还有在招幌上写明自己是腥盘的,谁还会去占他的卦呢?
更奇的是后面两句:“只问生死,不管其他”,找算卦的,大多卜财路、卜功名、卜婚姻的,谁没事会去找算命的给自己卜个生死的?
田原笑着摇摇头,摇罢,心里又突地一凛,暗道:难怪他自称奇门腥盘,却是安慰人来着,若有谁占个死卦,岂不被他活活吓死,他事先申明是腥盘,所占的卜大都当不得真,即使抽到个死签,也可一笑了之。
田原暗暗发笑,这汉子的生意说甚么也不会见好。
街上稀稀落落只有几个行人,一个腰佩宝剑武林人士打扮的壮汉从街那头,匆匆往这边走来。